诗文 | 张洁 爱,是不能忘记的 |
释义 | 张洁 爱,是不能忘记的作者简介 原籍辽宁抚顺,1937年出生于北京,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过着贫苦而孤独的流浪生活。1956年考入中国人民大学学统计学,毕业后到第一机械工业部工作。1978年发表处女作《从森林里来的孩子》,作品讲述了一个音乐家在“文革”中身受迫害却依然坚持真理、热爱艺术的故事,该篇获1979年度全国短篇小说奖,翌年《谁生活的更美好》又获此项奖。1980年调到北京电影制片厂文学部任编剧,1982年成为中国作家协会北京分会专业作家。探索当代知识妇女的命运是她创作的一个重要内容,短篇小说《爱,是不能忘记的》及中篇小说《方舟》、《祖母绿》、《七巧板》是这方面的代表作。经济改革则是她前期创作的另一个热点,1981年她创作了新时期第一部反映工业经济改革的长篇小说《沉重的翅膀》深刻地表现了改革过程中的斗争,作品获第二届茅盾文学奖,至今已有十二种外文译本。张洁的前期创作几乎都是对社会和人的心灵的探索,她为多年来所失去的人性中美好的东西而不安,她矢意透过平凡的事物,寻出那种不平凡的美的所在。1986年以《他有什么病》为标志创作风格和题材有所变化,往往以虚幻、荒诞的艺术场景和辛辣犀利的语言鞭笞社会弊端及丑陋的国民性。1989年起任中国作家协会北京分会副主席职务,1989年5月曾到美国康州威斯林大学当客座教授一年,讲授中国当代文学。1989年9月获意大利马拉巴特文学奖。 内容概要 《爱,是不能忘记的》通过一个名叫珊珊的30来岁未婚女青年对已故母亲的回忆揭开了钟雨与老干部“有情人难成眷属”的悲剧。钟雨年轻时遇人不淑而离婚,离婚后她带着女儿珊珊过了20多年的独身生活。她虽不漂亮,却幽雅,淡泊,像一幅淡墨的山水画;而且她是一个文章写得很美的作家。在这漫长的20多年中,她与一位老干部深深相爱,这位老干部30年代在上海做地下工作时,一位老工人为了掩护他而被捕牺牲,撇下了无依无靠的妻子和女儿。出于道义和责任,他毫不犹豫地娶了那位姑娘,几十年来风风雨雨,他们可以说是患难夫妻。50年代“他”在钟雨的机关里任领导职务,“他”以强大的精神力量引动了钟雨的心,他们开始认识并遥遥相爱——他们连一次手都没有握过,他们一生呆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24小时,但是,为了看一眼“他”乘的那辆小车,或从汽车的后窗里看一眼“他”的后脑勺,她曾煞费苦心地计算过他上下班可以经过那条马路的时间; 每当他在台上作报告,逢他咳嗽得讲不下去,她就会揪心地痛苦;每当她写东西写得疲倦了的时候,她还会沿着家里窗后的那条小路踱来踱去——那是他们唯一一次一起走过的小路——她是到那儿与“他”的灵魂相会去了。“他”呢?每天都从小车的小窗里,眼巴巴地瞧着自行车道上流水一样的自行车,担心着钟雨那辆自行车的闸灵不灵;逢到不开会的夜晚,他会不坐小车费许多周折来到钟雨家附近,不过是为了这么走一趟; 在百忙中他注意着各种报刊,为的是看一看有没有钟雨发表的作品。……“他”曾送她一套二十七册的契诃夫小说选集,不论她去哪儿出差,她必得带上那二十七本中的一本,并且从不让女儿碰这套书,有时她会坐在书橱跟前瞧着那套契诃夫小说选集出神,偶尔让女儿撞见,便会羞红了脸;每每钟雨从外地出差回来,从不让女儿去车站接她,愿意自己孤零零地站在月台上,享受“他”去接她的那种幻觉;钟雨去世后,留下了一本题着“爱,是不能忘记的”笔记本,这本既不像小说,也不像札记,又不像书信和日记的笔记是她20多年来与“他”的倾心对话。他们的精神明明日日夜夜都在一起,就像一对恩爱夫妻,然而为了不伤害“他”的妻子,他们相约:“让我们互相忘记”。“他”在“文化大革命”中死于非命,当时钟雨也因为写文章而受着很厉害的冲击,从钟雨那沾满泪痕的纸页上可以看出,“他”被整得相当惨,却始终坚强如钢。她既不是“他”的亲眷又不是生前友好,也没有权利去向任何人质询,不能知道“他”的下落,更谈不上最后看“他”一眼。她坚信“他”是被杀害的、最优秀中间的一个。“他”死于1969年冬天,钟雨灵性里的一部分也随之而去了。那时刚近50的钟雨一下子头发全白了,而且,她的手臂上还缠上了一道黑纱,虽然那时她的处境很难,并为此挨了一顿批斗,说她坚持四旧,并让她交代这是为了谁?在钟雨弥留人世之际,她写道:“现在我却希冀着天国,倘若真有所谓天国,我知道,你一定在那里等待着我。我就要到那里去和你相会,我们将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离。再也不必怕影响另一个人的生活而割舍我们自己。”在她行将就木的一天,依然爱得这么沉重,依然爱得那么镂骨铭心。珊珊认为这简直不是爱,而是一种疾痛,或是比死亡更强大的一种力量,假如世界上真有所谓不朽的爱,这也就是极限了。每当珊珊看着这些题着“爱,是不能忘记的”笔记本时,就不能抑制住自己的眼泪,仿佛遭了这凄凉而悲惨的爱情的是她自己,她认为,这要不是大悲剧就是大笑话,别管它多么美,多么动人,我可不愿意重复它!最后,作家向人们呼吁道:如果我们都能够互相等待,而不糊里糊涂地结婚,我们会免去多少这样的悲剧哟! 作品鉴赏 《爱,是不能忘记的》是新时期最早正面表现爱情题材的作品之一,它是张洁前期的代表作。小说揭示了婚姻必须以爱情为基础,否则,迟早会给人们带来痛苦。小说提出了婚姻与爱情的关系这样一个长久影响着人类生活的社会问题,由于婚姻与爱情的离异,使得世上多少人处于爱其所不爱、不得其所爱、而又不能忘其所爱的痛苦之中。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在一生中一边尝着各自不成熟的婚姻苦果,一边又都沉入到不能实现而又不能忘却的爱的痛苦之中。小说的中心是一颗被不能忘记的爱煎熬着的女性心灵的搏动,在爱的追求与不可摆脱的现存道德规范的二者矛盾中痛苦呻吟。作者透过艺术形象的塑造,表达了自己对婚姻与爱的观念,对理想的爱情的追求。小说笔致优雅、流畅,风格深沉委婉,整篇小说宛如一部扣人心弦的散文诗。作品发表于70年代末、80年代初,当时人们的思维尚停留在新与旧的交界处,因而这篇小说给许多人带来的震撼是可想而知的,一时间它在读者和评论界引起热烈的反响和争论。首先,老作家黄秋耘在1980年第1期《文艺报》上发表《关于张洁作品断想》一文指出: 《爱,是不能忘记的》并不是一般的爱情故事,它所写的是人类在感情生活上一种难以弥补的缺陷,作者企图探讨和提出的,并不是什么恋爱观的问题,而是社会学的问题,它能让我们思索一下:为什么我们的道德、法律、舆论、社会风习等等加于我们身上和心灵上的枷锁是那么多,把我们自己束缚得那么痛苦?而这当中又究竟有多少合理的成分?等到什么时候,人们才有可能按照自己的理想和意愿去安排自己的生活? 《北京文艺》1980年第2期刊载谢冕、陈素琰《在新的生活中思考》则充分肯定了这篇小说,该文认为:现今社会中没有爱情而只有金钱与权势的婚姻的泛滥,引起了作家的忧虑。该文赞扬张洁执拗地宣传一种似乎是“傻里傻气”的爱,它超越了婚姻,但却是真正的爱,这是一个严肃的命题,而且,凡是从生活实际出发,走在生活前面思考的努力,都应得到支持。1980年第5期的《文艺报》推出了著名评论家李希凡《“倘若真的有这样的天国……”》和 《光明日报》1980年5月14日上发表的肖林《试谈〈爱,是不能忘记的〉格调问题》两文对这篇小说持否定意见,引起文坛哗然。李文指出,被作者表现为给男女主人公带来爱情痛苦的传统道德标准,不仅不是我们社会在人类情感生活上所造成的难以弥补的缺陷,而且是真正的无产阶级战士必应具备的精神道德和思想情感境界。再说,老干部和他的妻子既然生活得那么“和睦、融洽”,能说相互间没有爱情吗?可是,忽然有人来“呼唤”他的“爱情”了,他本来也可以用钟雨这样的知识妇女来代替那工人的女儿,可他却考虑到不能这样背弃患难夫妻,而宁愿痛苦地割舍自己的爱情。这样的道德就是“精神枷锁”吗?就是没有“合理的成分”吗?与其观点相近的肖文则认为,这篇小说格调不高,在思想上存在弱点,离开充满浓厚的抒情气息的语言外壳,小说的思想本质是极为贫弱和渺小的,我们应该警惕和剔除小资产阶级思想和情调的浸染。李、肖两文发表后,引起了另外一些批评家和读者的反批评,读者中也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有的认为作者对所谓“天国”的希冀乃是对人间悲剧的质疑和批判,写上一辈人是为了促进新一代的思考。希望年轻人摆脱旧习俗、旧意识的影响,正确处理婚姻与爱情的关系。绝大部分读者和评论者对钟雨和老干部怀有深切的同情,认为这两个人物有着深刻的现实意义和积极的进步意义,但也有的读者认为,作品宣扬男人背弃妻子另觅新欢,女人企图占有有妇之夫,这种凌辱社会道德的暧昧关系是今天一代青年所不齿的。钟雨和老干部的爱,是应该忘记的。并向作者提出质问:到底要把我们青年引导到什么道路上去呢?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再也不会纠缠于男女主人公的爱情是否道德了,越来越多的人肯定它是人类更上一层楼的对更高境界的追求。张洁自己曾说:“这不是爱情小说,而是一篇探索社会学问题的小说。”王蒙也认为,小说写的是“人的感情,人的心灵中的追求、希冀、向往、缺憾、懊悔和比死还强烈的幸福与痛苦。”这些话都能帮助我们更深切更公允地理解和把握这篇小说的主题及它对文坛的影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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