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张作霖的调停及其失败 |
释义 | 张作霖的调停及其失败6月7日、14日、18日,徐世昌连发三电,邀张作霖、曹锟、李纯等来京磋商挽救时局办法。6月19日,张作霖以“调人”的姿态应召抵京。北京全体军、警、政长官均往车站迎接。安福系希望张作霖保持一个真正调解者的立场,不要完全倒向直系一边,对他的来京,欢迎极其热烈,但张作霖对安福系的热烈表示却反应冷淡。他舍安福系特意为他设置的奉天会馆不住,而住在化石桥奉军司令部。这时,李纯称病不能长途跋涉,派参谋长何恩溥为代表前来。曹锟也未前来参加,派代表王某赴京,向张作霖说:“此次某方面(指安福系)把持政权,未可以理喻,即锟来京,亦无办法。况三军忿激,急需绥抚,故暂留保定,以促某方面之省悟。”[1] 20日、21日,张作霖两次晋谒徐世昌,陈述本人并代陈直系各督军对内阁的意见,认为责任内阁必须各阁员和衷共济,如果同床异梦,则政务难免纠纷,历观以前阁潮,均是如此。因此,他提出“以留靳为唯一解决办法”,同时补提外交、农商、教育三总长,并撤换李思浩、曾毓隽、朱深三总长[2]。徐世昌表示赞同,并请他去劝挽靳云鹏。张随即去棉花胡同靳宅,劝靳销假,不可再持成见,“致使渔人得利”;并说:“总统对执事之诚恳,亦当稍答知遇。”[3]“余奉命劝君销假,君若不销,吾不能复命。”[4]靳云鹏仍以病辞,没有答应。 21日,张作霖去团河会见段祺瑞,提出挽靳复职,劝段不要庇护徐树铮等人,以免发生“意外之事变”,损害自身“半世之名望”[5]。段表示他无意反对徐世昌,不想组阁,也不想当副总统,暗示可以副总统给张[6]。关于靳阁问题,段说:已敦劝靳数次,无奈他执意不干,“今当再派人切实请其销假”[7]。 和张作霖与各方面进行斡旋留靳活动的同时,安福系则在太平湖开会议决,无论如何决不承认靳复职,仍拟提周树模组阁,以抵制各方面留靳[8]。 6月22日下午,张作霖偕同其部属王乃斌、张景惠以及苏、鄂、赣、豫、绥、察、新疆等省代表,乘车前往保定与曹锟磋商。当晚,张作霖、曹锟、吴佩孚及各省代表开会讨论解决时局方案。吴佩孚发言语词强硬,他说:“国事如斯,佩孚身为军人,食国之禄,保国之责,义所难辞。部下士兵,虽不敢谓久经训练节制之师,但亦颇知大义”,如果安福系“不顾国家,徒以破坏大局为事,佩孚虽能容忍,诚恐部下义忿,亦难压抑。”[9]他主张:第一、解散安福系;第二、免除徐树铮之筹边使,卸去其兵权;第三、将上海和议之总代表王揖唐及北京财政、交通、司法三总长均予免职[10]。各省代表亦相继发言,讨论结果,决定办法五条:一、靳云鹏复职;二、内阁局部改组,撤换安福系三总长,补提外交、农商、教育三总长;三、撤换王揖唐议和总代表,取消上海和议,由中央与西南直接谈判;四、解散安福系;五、解除徐树铮之兵权,撤销筹边使官制,边防军改编后归陆军部直辖。张作霖对前三条表示赞同,后两条未置可否。他以此次来京系负调停之责,不愿趋于极端,为了避免纠纷扩大,不使徐世昌为难,决定回京后相机行事;如果前三条能顺利解决,则其余或者暂可不提,等靳云鹏销假复职后再从长计议[11]。 6月23日晚,张作霖返京,次日将保定会议情况向徐世昌报告。徐表示可以酌量采纳,但需逐渐办理,万不能操之过急。徐电复曹锟说:“中央自有办法,少安毋躁。”[12]接着张作霖一连几天同各方面进行磋商,他认为靳的能否复任,主要关键在于内阁局部改组、安福系三总长出阁是否能成为事实,当即托参谋总长张怀芝把这个意见转达段祺瑞,并亲自去团河劝段动员三总长下野以为转圜。段没有同意,他表示希望各方面不要坚持成见,提出以恢复原状为调解办法,即阁揆仍由靳云鹏复任,而安福三总长也不下野[13],至少也须保留财政、交通两席。安福系死抱住财政、交通不放,是因为两部关系安福系的党费命脉,尤其是交通部包含铁路、航船、邮电、航空四路收入,是安福系的金库和最大财源。曾毓隽曾说:“有交通部,够安福吃十年饭。”[14]不仅如此,安福系和政府的账目混在一起,通过两部侵吞了大量公款,仅交通部一部就有二千余万元不能报销的账目。 张作霖去劝靳即日销假,说:“公一日不销假,我即一日不回奉。”[15]靳仍不肯答应,以为因自己的缘故,使三总长同时去职,于友谊和面子上均过不去,但若三部不改组,则以后办事仍很棘手,徒拥总理虚名;同时,他感到处在直皖两派的激烈斗争中,左右为难,不好应付,还不如荐贤自代为好。因此,他极力推荐周树模组阁,自己答应继续担任陆军总长,全力协助周内阁。他说:“余非置大总统、诸帅之意于不顾,余销假后,余之政策仍不能行使。余为合肥门下,几无人不知,苟销假后,对于应付时局之处,其有不便于合肥方面者,人将谓我忘恩;其有不便于各督方面者,人将谓我究竟是合肥的人。此种难题,实属无法解决。余之欲贡献于总统者,拟请政府另提周少朴(周树模)组织内阁,既可将前内阁之罪恶作一结束,又可将前内阁引起之政治葛藤一刀斩断,俾新内阁努力于建设之一途,而政潮于以平静,所谓不了了之,此则国与民皆蒙其利。”[16] 张作霖回京后,各省代表仍留在保定磋商时局,等待北京消息,各督军始终坚持强硬态度。25日至27日,保定方面连续致电张作霖及徐世昌,要求对内阁及时局问题从速解决,至少亦必须先办妥一两件,以安军心,除靳阁复职,撤免安福系三总长外,还必须裁撤徐树铮的筹边使,边防军归陆军部管辖[17]。与此同时,保定还发表了《直军致边防军西北军书》,指出:“安福系跳梁跋扈,殆甚于阉宦貂珰,而指挥安福祸国者,惟徐树铮一人,我昂藏七尺男儿,讵甘心供其驱使耶?”“此次直军撤防,原为扫除殃民祸国之安福系及倡乱卖国之徐树铮,对于先进泰斗,同气友军,毫无挟带恶感及并峙对敌行为。”还说,“全国本属一家,焉有南北之界?北洋原系一体,何有皖直之分?”[18]直军所采取的仍然是历史上“清君侧”的做法,只提反对安福系和徐树铮,而表示不对“先进泰斗”段祺瑞采取敌对行为。这样做,一方面是由于内部有分歧,张作霖不主张反段,另一方面显然也是为了分化皖系的军事力量。 6月25日,张作霖赴团河见段,正式提出免除徐树铮职务的问题(事先征得徐世昌的同意)。段含糊其词,表面答应让步,实际上是不同意。他说:“安福之坏,我已知之,我非安福,君亦知之。偌大政党,难保无不良分子,无可讳言。”“徐树铮得罪人,我亦知之,我对于国家,始终以直道,绝无权利之私,现在惟望徐总统收拾时局。”[19]后又对人说:“徐有功蒙古,为取消(蒙古)独立之经手者,不应遽夺其职。”[20] 由于靳云鹏坚决不干,并力荐周树模组阁,28日张作霖同段祺瑞达成一妥协方案,并得到徐世昌的认可,即:解散旧阁,改组新阁,靳云鹏不再复任,安福系三总长下野,双方各得其半;由周树模组织新阁,除财政、交通、司法三总长脱离阁席外,其余如内务、海军两部不动,外交、农商、教育三部补提,靳辞职后仍任陆军总长[21]。关于徐树铮免职,边防军、西北军归部直辖问题,段祺瑞和安福系同意做一种“掩耳盗铃式之让步”,即边防军西北军归段祺瑞节制,徐树铮的筹边使保留,名义上虽有变更,实际上仍然照旧。当日,张作霖将靳云鹏坚不肯复职和上述调停情况电告保定方面。保定电复张作霖并转徐世昌,对于阁揆问题,其措词为“悉凭元首主张”,未表示可否,但仍坚持取消筹边使官制,解除徐树铮兵权,罢免李、曾、朱三总长及其他条件[22]。电文还举例说:“民国六年,段合肥联合各军,向黎黄陂兵谏,今日各军向合肥兵谏,均是为国,毫无私意。”[23]与此同时,安福系成员百余人则于6月29日在太平湖俱乐部开临时大会,讨论对付办法,提出周树模如组阁,他们在新内阁中无论如何须保留财、交两部,以维持现有势力,最后通过不保留两部,即不通过周阁的决议[24]。 6月30日,张作霖赴团河将保定回电报告段祺瑞,段拒绝保定所提条件,态度异常坚决,说:“调停政局,乃极好之事,惟吴佩孚以一师长干预政事,要挟条件,此风一开,则中央威信扫地。”[25]张作霖立即当面向段表示谢绝再做调人,即日出京,并于当晚即去徐世昌处辞行。时徐已就寝,未接见,但传谕请张务必不可出京。后由于徐坚决挽留,同时段祺瑞和安福系担心张走后,局势发展对自己不利,亦托人劝挽,表示“诸事尚有磋商之余地”[26],张始答应留下。但声明东三省防务紧张,不可久居京城,只能以五日为期,如届时再不能解决,就将卸责不管。 7月1日,安福系又开会,决定请段祺瑞组阁及惩办吴佩孚两事,作为抵制直系进攻之计。他们认为:直系各督既只反对段祺瑞左右之人,对段本人并无意见,自应由段组阁;吴佩孚以一师长干犯国政,亦应惩办。这两条如能做到,则徐树铮可以解职,安福系愿意解散,三总长亦愿意辞职[27]。会后一二日间,安福系对段组阁事便大力进行。 就在此时,徐世昌抢先了一步。7月2日,北京政府发表了批准靳云鹏辞职的命令,同时将徐世昌总统关于由周树模组阁的咨文送至众议院,咨文内容仅提出国务总理一人,并无阁员名单。徐世昌这一着,是同张作霖商量后做出的,一方面是破坏安福系拥段组阁的阴谋,另一方面是为下一步免徐树铮职做准备:先免靳,后免徐,可以减轻安福系的反对。安福系的计谋落了空,自然大不满意。7月3日,徐树铮去见徐世昌,质问为何不疏通各方即提周树模组阁,是谁的主张?徐世昌回答说:“主提周,合肥也,汝若有疑,可询合肥。”[28]徐树铮无言可对而退。 徐世昌决定由周树模组阁时,周声明并非出于自愿。曾毓隽去见他,请他宣布施政方针,并提出:“新阁成立,须本党阁员有(财交)两部蝉联,国会方面方能担任通过。”周当即回答说:“本人现尚无意出山,说不到宣布施政方针,即使宣布,亦当公诸国人,不能私向个人宣布,亦不能私向一党宣布。至国会通过不通过,与予本身毫无关系,请不必代为费心。”[29]他还对人说,“现在内阁之地位,实一牺牲人之地位,我固知之,惟以总统交情所关,果非牺牲我不可者,我亦何能坚拒。”[30]他提出组阁三项要求:一、阁员不受任何方面之干涉;二、各项行政不受各方面之束缚;三、关于军事、外交与财政各方面,亦不得把持[31]。明白人一听都知道,这些都是针对安福系干政乱纪而说的。安福系碰到了一个比靳云鹏还强硬得多的对手,感到十分沮丧。他们知道周树模其人不好对付,因此国会方面主张通过他组阁的人寥寥无几。而且由于议员出京的也很多,不够法定人数,众议院并没有就政府咨文提付表决。 显然,内阁危机并未得到解决,也丝毫没有满足直系的要求。对周树模组阁,保定方面也不甚赞同,认为他无力解决当前时局问题。吴佩孚曾说:“周树模官场经验,纸片文章,吾人固甚佩服,若当太平无事之时,以为伴食宰相,固甚称职。但当此风雨飘摇之局,而欲责周戡乱致治,吾知其难矣。”[32] 其实,保定方面所真正关心的,并不是内阁问题,而是解散安福系、罢免徐树铮的问题。在吴佩孚看来,只有解散安福系,除掉徐树铮这个罪魁祸首,时局问题才能得到解决。他实行兵谏的主要目的也在此。北京免靳令下后,曹锟、吴佩孚当即有电到京,指出:西北军不移归陆军部节制,祸根尚在,“归段统率,与归徐统率一也”[33],坚持要求褫夺徐树铮的兵权。 7月3日,保定方面又发表曹锟致张作霖并转徐世昌的电报,要求罢免徐树铮一切职务。电文说:“安福奸党,倒行逆施,天人共愤,迭经中央申明法纪,迄未奉准。今闻彼党益无忌惮,竟欲拥段组阁,贯彻亡国主义,是皆徐树铮等之鬼蜮伎俩。三军将士,倏闻之下,义愤填膺,甚有直向神京歼此丑类之势。幸请大总统刚断,先行罢免徐树铮各职为入手办法,以平众怒,否则锟实无法排解,惟有不负维系之责。”[34]张作霖是反对徐树铮的,夺去徐的兵权,对他扩张势力,向内蒙与热河发展有利。他在调停开始时没有急于提出这问题,主要是由于策略方面的考虑。因此,他同一天(7月3日)和曹锟、李纯联名通电声讨徐树铮,宣布徐“祸国殃民”、“卖国媚外”、“把持政权”、“破坏统一”、“以下弑上”、“以奴欺主”六大罪状,声称:“为国除奸,义无反顾。谨厉戎行,引领待发,扫清君侧,奠我神京。”[35] 在保定咄咄逼人的形势和张作霖、曹锟、吴佩孚里应外合的配合下,7月4日,徐世昌在公府召集特别会议,参陆处主要成员均与会。讨论结果决定:西北军用陆军部令改归部辖,西北边防司令部撤销;徐树铮开去筹边使,改任将军,遗缺令李垣护理。散会后,随即由公府拟就三道命令,发交阁员副署,同时颁发:一、特任徐树铮为远威将军;二、徐树铮现经任为远威将军,应即开去西北筹边使,留京供职,西北筹边使着李垣暂行代理;三、西北边防总司令一缺着即裁撤,其所辖军队由陆军部接收办理[36]。 徐树铮免职令发表后,安福系愤愤不平,要求徐世昌对“干政兵谏,紊乱国宪”的吴佩孚依法进行惩办,以维纲纪[37]。徐树铮认为徐世昌此举,并非是针对他一人的,而是助直排皖,一则巩固其元首地位,一则削夺段祺瑞兵权,于是往诉于段说:“树铮之滥借巨款,编练重兵,甘为天下之不韪,无非为督办计耳。今总统惑于佥壬,免去树铮之职,是欲排去皖系也。排皖系,即所以排督办。树铮一身不足惜,其如督办一身之威名扫地何?”[38]言毕痛哭不已。事实上,段祺瑞同徐树铮是穿连裆裤的,是一而二,二而一,密不可分。当时人们把徐看成是段的灵魂,段是徐的影子。经徐树铮这样一激,段祺瑞压不住心头的怒火,气冲冲地站起来说:“吾与东海有数十年之交好,故于改选之时,愿与河间同时下野,而以元首之位让之。何意彼年老昏聩,竟出此非法之举动。彼既不念前情,老夫亦顾不得面子,今日誓不与之甘休。”[39] 由于段祺瑞和安福系坚持要求惩办吴佩孚,7月5日,段并以边防督办名义命令边防军紧急动员,积极准备对直战争,张作霖以劝阻无效,调停失败,便于7日深夜离京返奉。苏、鄂、赣、绥等省代表亦随即出京。 直皖之间的矛盾已发展成为尖锐的对抗,不可能用调停的办法来解决了。政治斗争无法解决时,必须让位于军事斗争,也就是只能兵戎相见,在战场上决一雌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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