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近

杨万里

月未到诚斋，先到万花川谷。不是诚斋无月，隔一庭修竹。 如今才是十三夜，月色已如玉。未是秋光奇绝，看十五十六。

“笔端有口古来稀，妙悟奚须用力追！”(张镃)杨万里作诗讲究活法，作词也如此。比如这首小令，只陶渊明“吾亦爱吾庐”之意，但写得灵活洒脱之至。词一开始就说：“月末到诚斋，先到万花川谷。”诚斋是作者的书斋名(按词人在任零陵丞时曾拜访家居的爱国名将张浚，张浚勉以“正心诚意”之学，遂以自号),而万花川谷是靠近诚斋的花园名，这个园名很美，能唤起很美的意象。而万花川谷先得月的说法，又加深了读者的上述印象。这样便通过园名的巧用空灵池描绘了月色。而“未到”与“先到”呼应，又暗示了待月诚斋的情事，同时唤起读者一个悬念，以便接下去补充说明缘由：“不是诚斋无月，隔一庭修竹。”这不仅解释了“月未到诚斋”的原故，而且又令人不觉地描绘了笼罩在一片竹影中的诚斋幽深的夜色。
以下仍是诉说的语气：“如今才是十三夜，月色已如玉。”写月色只“如玉”二字，固然简洁，而“才是”与“已”字作钩勒，又表现出一片喜出望外的神情。读者正待叹赏，而词人语未了便转，又写出新的企盼：“未是秋光奇色，看十五十六”。“未是”云云似对“十三夜”的否定，其实只是造成递进的语气，将奇绝之景留到来夜，更有余蕴。在上片中，书斋、花园、庭竹在叙述事由的语气中逐一展现，使词中写景显得空灵。而在下片中，则着重在十三夜与十五十六月色的比较上着笔，更增加了空灵的感觉。空灵的好处是给读者的想象以自由活动的空间。有人说“诚斋天分也似李白”(刘克庄),如此词的满心而发、肆口而成，便在太白风度。当然，诚斋所长在小品，与李白“兴酣笔落摇五岳”的气象比，是有小大之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