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知》

南朝宋·范晔

杨震字伯起，弘农华阴人也。震少好学，明经博览^②，无不穷究^③。诸儒为之语曰：“关西孔子杨伯起。”大将军邓骘闻其贤而辟^④之，举^⑤茂才^⑥，四迁^⑦荆州刺史、东莱太守。当之郡，道经昌邑，故^⑧所举荆州茂才王密为昌邑令，谒^⑨见，至夜怀金十斤以遗^⑩震。震曰：“故人⁽¹¹⁾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无知者。”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密愧而出。后转⁽¹²⁾涿郡太守。性公廉⁽¹³⁾，不受私谒⁽¹⁴⁾。子孙常蔬食步行⁽¹⁵⁾，故旧长者或欲令为开产业⁽¹⁶⁾，震不肯，曰：“使后世称为清白吏子孙，以此遗之，不亦厚⁽¹⁷⁾乎！”

【注释】①选自《后汉书·杨震传》。

②〔明经博览〕通晓经术，广泛阅览。

③〔穷究〕深入研究。

④〔辟(bì)〕征召。

⑤〔举〕推举，推荐。

⑥〔茂才〕即秀才。东汉时避光武帝刘秀名讳，改称“茂才”。

⑦〔迁〕晋升或调动官职。

⑧〔故〕以前的。

⑨〔谒(yè)〕拜见。

⑩〔遗(wèi)〕赠予，赠送。

(11)〔故人〕汉代人在门生故吏面前，自称“故人”。

(12)〔转〕调动官职。

(13)〔公廉〕公正清廉。

(14)〔私谒〕因私事而有所请求。

(15)〔蔬食步行〕以蔬菜为食物，出门徒步行走。

(16)〔产业〕这里指房屋、钱财等私人财产。

(17)〔厚〕丰厚，优厚。

【译文】杨震，字伯起，弘农华阴人。杨震从小好学，通晓经术，广泛阅览，没有不深入研究的。众儒生说：“杨伯起真是关西的孔子！”大将军邓骘(zhì)听说杨震非常贤明便派人征召他，推荐为秀才，他多次升迁，官至荆州刺史、东莱太守。杨震赴任途中，途经昌邑，他以前推荐的荆州秀才王密担任昌邑县令，前来拜见他，到了晚上，王密怀揣(chuāi)十斤银子来送给杨震。杨震说：“我了解你，你却不了解我，为什么呢？”王密说：“这事在夜里没人知道。”杨震说：“上天知道，神明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怎么说没有人知道呢？”王密拿着银子羞愧地出去了。后来杨震调任涿州郡任太守。他本性公正廉洁，不肯接受私下请求。他的子孙常以蔬菜为食，出门不乘车轿而徒步行走，老朋友中有年长的人想要让他为子孙多置办一些财产，杨震不答应，说：“让后代被称作清白官吏的子孙，把这个赠送给他们，不也很丰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