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雪客白秋海棠

袁逢盛

数枝摇曳玉阶新，不与芳红嫁早春。
自恃丰神比秋水，却充白帝掖庭人。

这首咏秋海棠绝句运用拟人手法，将白秋海棠比作佳人。“数枝摇曳玉阶新，不与芳红嫁早春”一句写白秋海棠摇曳于玉阶前，开放于秋，不肯与芳红嫁早春，显示了她的不同寻常的品格。将海棠花比作佳人的手法，前人也早已运用。元代尹廷高《腊月海棠》就写道“霜花不上胭脂面，强饰春妍嫁北风。”与袁作可谓相类。宋人刘克庄将海棠比作佳人说：“试问玉环堪比否？玉环犹自觉离披。”(《黄田人家别墅缭山种海棠二绝句)。当然袁诗这里仅用“不嫁”二字来描绘白秋海棠开于秋，隐隐约约流露出一种自怜自爱自重自主的人格特征，引人浮想。白秋海棠不肯与芳红嫁早春，必定是别有所图吧。“自恃丰神比秋水，却充白帝掖庭人”作了进一步的阐发。原来，白秋海棠依仗自己丰采神韵非同寻常，充作司秋之神白帝的掖夜美女。秋水，喻清明的神色。杜甫《徐卿二子》歌有诗句“秋水为神玉为骨。”白帝，中国古代神话中的五天帝之一。因其掌管西方，故称司秋之神。掖庭，古为皇宫中旁舍，宫嫔所居之地。袁诗将白秋海棠不开于春而开于秋这一自然属性幻化作有自主意识的佳人不肯嫁早春，却充白帝掖庭人。诗人主观情感流露并不是特别明显，因系和他人之作，须同周雪客之作参照方能更准确把握作者的思想感情脉络。单就运用拟人手法这点而言、袁作这首绝句还是相当成功的。清代人咏秋海棠之作颇多，曹雪芹《红楼梦》第三十七回《秋爽斋偶结海棠社，蘅芜苑夜拟菊花题》中，借探春、宝钗、宝玉、黛玉之口先后所咏的白海棠即白秋海棠，探春所咏是“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莫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宝钗所咏是“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黛玉所咏是“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曹雪芹借李纨之口评论说宝钗那首写得含蓄浑厚，黛玉那首写得风流别致，其所咏与小说中人物身份性格关合，各有特色，自然不能同袁逢盛寻常贡生所作绝句相比。但有一点相类，即薛、林所作(买乃曹雪芹所作)二首最后都以拟人手法作结，看来咏秋海棠这一为清人所乐道的题材，并不是没有规律可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