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给我的妻子

〔保加利亚〕 瓦普察洛夫

有时候我会在你睡熟时回来，

作一个意料不到的客人。

不要把门关上，

不要让我留在外边儿街上！

我会悄悄地进来，轻轻地坐下，

在黑暗中对你凝目而视，

当我的眼睛看够了的时候，

我就亲你，亲你而离去。

(吴岩 译)

尼古拉·瓦普察洛夫(1909—1942)，保加利亚著名诗人。生于班斯科城一个革命者家庭。1932年毕业于瓦尔纳航海学校。先后当过伙夫、磨坊工人、火车司炉。1933年加入工人党，曾参加中央军事委员会工作。1942年3月在执行党的任务时被捕，同年7月被法西斯杀害。瓦普察洛夫童年时代受到波特夫、伐佐夫等作家的影响，在航海学校学习期间开始写诗。他在短暂的一生中，积极地为无产阶级的革命事业战斗，同时，也写下许多优秀的诗篇。这些诗篇大都收集在1940年出版的诗集《马达之歌》中，在保加利亚革命诗歌史上占有光辉的一页。

瓦普察洛夫作为一个著名的革命者和诗人，他把毕生精力都贡献给了保加利亚人民伟大的解放事业。《告别》是瓦普察洛夫就义前给妻子的一首诀别诗，写于法西斯的监狱中。在与妻子生离死别之际，千言万语都不足于表达诗人内心丰富复杂的情感。然而，他却仅用了简短的两个诗节，饱含了对妻子的深情厚爱、对革命的坚定信念和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慨。

诗人明知自己即将被法西斯所杀害，再也不能与亲爱的妻子相聚，可他告慰妻子的却是：“有时候我会在你睡熟时回来，/作一个意料不到的客人。”诗人在这里运用浪漫主义的夸张手法，把自己对妻子的无限眷恋和真情都凝聚在这言简意深的诗句之中。同时，也展现了一个革命者面对死亡的从容姿态。这坦然从容来自于革命诗人的坚定信念和自我牺牲精神。因为他坚信，他所献身的伟大事业一定能够取得胜利。然而，他也深知，面对艰苦的斗争形势和残酷无情的法西斯，要取得胜利，就必然有牺牲，正如他在就义前所写的最后一首诗里表达的那样：“战斗是艰苦而残酷的，/战斗，正像人们所说的，是史诗。/我倒下了。另一个人就接替我——/何必特别标榜一个人呢？”正是基于这种自我牺牲的崇高精神，诗人在与妻子的“告别”中，没有流露丝毫的感伤情调，而是以对妻子始终不渝的爱情来安慰妻子：即使我将长眠于地下，我也会“在你熟睡时”常来探望你。为了不惊醒妻子，诗人是如此地倍加小心，“我会悄悄地进来，轻轻地坐下，”由此可见，诗人对妻子是多么地体贴入微！“在黑暗中对你凝目而视，/当我的眼睛看够了的时候，/我就亲你，亲你而离去。”尽管诗人“悄悄地来”，又默默地离去，并未对妻子有半句表白，然而，诗人却是将无限的眷恋和柔情全部倾注在对妻子的“凝目而视”之中了。全诗写得质朴深沉，情真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