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襄《隐天阁(四首选一)》

卢襄

残雪领春来，疏钟惊梦去。

尚忆去年愁，孤舟系江树。

隐天阁在浙江嵊县的下鹿苑寺中。原题四首，这是第四首。抒写诗人登阁时的细微心曲。

“残雪领春来，疏钟惊梦去。”两句对仗，表意相关。“残雪”是所见，“疏钟”是所闻。上言“春来”，下言“梦去”。诗人从冬日残雪感受到春光的即将到来，而疏朗的寺院钟声惊破中断了他登阁时的遐想。这一见一闻、一来一去，仿佛昭示着大地万物复杂、生机盎然，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已近在旦夕。诗人的精神为之一振，其欣喜之情不言而喻。

然而诗家之心敏细，诗家之笔曲深。仿佛薄薄春光易受料峭寒风的侵袭，刚刚滋生荡溢诗人心头的喜悦，很快被勾起的愁绪压倒。诗人思绪渺远，他由眼前的春色回忆起去年此时的落魄情形：“孤舟系江树”。

诗篇没有明叙愁思的具体内涵，只突出描绘了一叶孤舟独自漂浮在茫茫大江上这样一幅图景。事实上，它既是写物，亦是写人。一个“孤”字深刻反映出抒情主人公孤寂凄清的境遇。写舟“孤”正是为凸现人“孤”。诗人以象写意，融情于景，巧妙地曲曲传出自己的愁怀。《薑斋诗话》云：“情景名为二，而实不可离。神于诗者，妙合无垠。巧者则有情中景，景中情。”这里的“孤舟系江树”即是“情中景，景中情”的佳句。

诗人为眼前渐浓的春景所感染，油然而生欣喜之情，但很快愁怀又起。诗篇在梦幻和古寺钟声的迷离朦胧的境界中，笔墨浑然地传达了诗人登高之时这种亦喜亦愁的纷纭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