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园春 寄稼轩承旨》
斗酒彘肩,风雨渡江,岂不快哉2?被香山居士,约林和靖,与东坡老,驾勒吾回3。坡谓西湖,正如西子,浓抹淡妆临镜台4。二公者,皆掉头不顾,只管衔杯5。 白云天竺飞来,图画里,峥嵘楼观开6。爱东西双涧,纵横水绕;两峰南北,高下云堆。逋曰不然,暗香浮动,争似孤山先探梅。须晴去,访稼轩未晚,且此徘徊。
【释】
1.稼轩承旨:辛弃疾曾任枢密院都承旨。该词题另本作:“风雪中欲诣稼轩,久寓湖上,未能一往,因赋此词以自解。”
2.斗酒彘肩:《史记·项羽本纪》记:“鸿门宴上,项羽以斗酒和生彘肩(猪肘子)赐樊哙,哙置盾上拔剑切而啖之。”渡江:渡过钱塘江。
3.香山居士:唐代诗人白居易号。白曾任杭州剌史。林和靖:北宋诗人林逋,隐居杭州西湖孤山,终身不仕,卒谥和靖。东坡老:苏轼,号东坡。驾勒吾回:“勒吾驾回”之倒装句,意为“强拉我回去”。
4.浓抹淡妆:苏轼诗《饮湖上初晴后雨》:“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5.衔杯:饮酒。
6.天竺:在杭州灵隐寺南山中,有上天竺、中天竺、下天竺之分。峥嵘:高峻貌。
【译】
能像樊哙那样
饮酒吃肉,冒着风雨渡江,
岂不是非常痛快?
却被白香山、林和靖
与苏东坡,强留硬拽。
东坡说那西湖,美如西子,
浓抹淡妆,正面对镜台。
另外二位,却只管饮酒,
对我全然不睬。
白香山说:“你看,
那天竺峰就似从白云中
飞来,
如图如画,画图中有
高峻的楼台。
最可爱
东西两涧,溪水纵横,
南北双峰,兀然矗立
下面流动着云彩。”
林和靖却道:“这哪里
算得上是最可爱,
你看梅花,有暗香
浮动袭来。
不如我们先去孤山,
将梅花探采,
待天晴时,再去拜访稼轩。
现在,我们何妨
在此流连徘徊。”
【评】
词题有可能为后人所加。因稼轩任枢密院都承旨为开禧三年(1027),但刘过已于此前一年辞世。嘉泰三年(1203),辛调任浙东安抚使,移帐绍兴,欲招刘过入幕,刘过迷山恋水,以词代书,遂有此词。
此词就此事发论,发想奇妙,构思新巧。并多用典故,化用诗句,颇为幽默谐谑,诚为稼轩之余响也。
“斗酒彘肩”,用樊哙鸿门宴典,取其气势。下片用白居易诗典:“楼阁参差倚夕阳”(《西湖晚归》)、“东涧水流西涧,水南山云起北山云”(《寄韬光禅师》)。融化入词,如其语出。再用林通“暗香浮动月黄昏”,也化成文言□语。
让与西湖关系密切的三位文人各执己见、争辩不休,并成为自己的代言人,实为一种艺术创造,无怪稼轩“得之大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