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发

楚太子有疾，而吴客往问之^〔2〕,曰：“伏闻太子玉体不安，亦少间乎^〔3〕?”太子曰：“惫^〔4〕。谨谢客。”客因称曰：“今时天下安宁，四宇和平，太子方富于年。意者久耽安乐^〔5〕,日夜无极^〔6〕;邪气袭逆^〔7〕,中若结^〔8〕。纷屯澹淡^〔9〕,嘘唏烦酲^〔10〕,惕惕怵怵，卧不得瞑^〔11〕。虚中重听^〔12〕,恶闻人声。精神越渫^〔13〕,百病咸生。聪明眩曜^〔14〕,悦怒不平^〔15〕。久执不废^〔16〕,大命乃倾^〔17〕。太子岂有是乎？”太子曰：“谨谢客。赖君之力，时时有之，然未至于是也^〔18〕。”
客曰：“今夫贵人之子，必宫居而闺处^〔19〕,内有保母^〔20〕,外有傅父^〔21〕,欲交无所^〔22〕。饮食则温淳甘膬^〔23〕,脭肥厚^〔24〕;衣裳则杂遝曼暖^〔25〕,燂烁热暑^〔26〕。虽有金石之坚，犹将销铄而挺解也^〔27〕,况其在筋骨之间乎哉？故曰：纵耳目之欲，恣支体之安者^〔28〕,伤血脉之和。且夫出舆入辇^〔29〕,命曰蹶痿之机^〔30〕;洞房清宫^〔31〕,命曰寒热之媒^〔32〕;皓齿蛾眉^〔33〕,命曰伐性之斧^〔34〕;甘脆肥脓^〔35〕,命曰腐肠之药。今太子肤色靡曼^〔36〕,四支委随^〔37〕,筋骨挺解，血脉淫濯^〔38〕,手足堕窳^〔39〕。越女侍前，齐姬奉后^〔40〕;往来游燕，纵恣于曲房隐间之中。^〔41〕此甘餐毒药，戏猛兽之爪牙也^〔42〕。所从来者至深远^〔43〕,淹滞永久而不废^〔44〕,虽令扁鹊治内^〔45〕,巫咸治外^〔46〕,尚何及哉！今如太子之病者，独宜世之君子，博见强识^〔47〕,承间语事^〔48〕,变度易意^〔49〕,常无离侧，以为羽翼^〔50〕。淹沈之乐^〔51〕,浩唐之心^〔52〕,遁佚之志^〔53〕,其奚由至哉！”太子曰：“诺。病已，请事此言。^〔54〕”
客曰：“今太子之病，可无药石、针刺、灸疗而已^〔55〕,可以要言 ,妙道说而去也^〔56〕。不欲闻之乎？”太子曰：“仆愿闻之。”
客曰：“龙门之桐^〔57〕,高百尺而无枝。中郁结之轮菌^〔58〕,根扶疏以分离^〔59〕。上有千仞之峰，下临百尺之谿。湍流溯波，又澹淡之^〔60〕。其根半死半生。冬则烈风漂霰，飞雪之所激也；夏则雷霆霹雳之所感也^〔61〕.朝则鹂黄鸣焉^〔62〕,暮则羁雌迷鸟宿焉^〔63〕。独鹄晨号乎其上^〔64〕,鹍鸡哀鸣翔乎其下^〔65〕。于是背秋涉冬^〔66〕,使琴挚斫斩以为琴^〔67〕,野茧之丝以为弦，孤子之钩以为隐，九寡之珥以为约^〔68〕。使师堂操《畅》^〔69〕,伯子牙为之歌^〔70〕。歌曰：‘麦秀𦾶兮雉朝飞，向虚壑兮背槁槐，依绝区兮临回溪。^〔71〕’飞鸟闻之，翕翼而不能去^〔72〕;野兽闻之，垂耳而不能行。蚑蟜蝼蚁闻之^〔73〕,拄喙而不能前。此亦天下之至悲也，太子能强起听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之腴^〔74〕,菜以笋蒲^〔75〕。肥狗之和^〔76〕,冒以山肤^〔77〕。楚苗之食^〔78〕,安胡之飰^〔79〕抟之不解^〔80〕,一啜而散^〔81〕。于是使伊尹煎熬^〔82〕,易牙调和^〔83〕。熊蹯之^〔84〕,勺药之酱^〔85〕,薄耆之炙^〔86〕,鲜鲤之脍^〔87〕。秋黄之苏^〔88〕,白露之茹^〔89〕,兰英之酒^〔90〕,酌以涤口^〔91〕。山梁之餐^〔92〕,豢豹之胎^〔93〕。小飰大歠，如汤沃雪^〔94〕。此亦天下之至美也，太子能强起尝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钟岱之牡^〔95〕,齿至之车^〔96〕,前似飞鸟，后类距虚^〔97〕。穱麦服处^〔98〕,躁中烦外^〔99〕。羁坚辔^〔100〕,附易路^〔101〕。于是伯乐相其前后^〔102〕,王良、造父为之御^〔103〕,秦缺、楼季为之右^〔104〕。此两人者，马佚能止之^〔105〕,车覆能起之。于是使射千镒之重^〔106〕,争千里之逐。此亦天下之至骏也。太子能强起乘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既登景夷之台^〔107〕,南望荆山^〔108〕,北望汝海^〔109〕,左江右湖^〔110〕,其乐无有^〔111〕。于是使博辩之士^〔112〕,原本山川^〔113〕,极命草木^〔114〕,比物属事，离辞连类^〔115〕。浮游览观^〔116〕,乃下置酒于虞怀之宫^〔117〕。连廊四注^〔118〕,台城层构^〔119〕,纷纭玄绿〔^120〕。辇道邪交^〔121〕,黄池纡曲^〔122〕。溷章、白鹭、孔鸟、鹄^〔123〕,鹓雏、,翠鬣紫缨^〔124〕。螭龙、德牧^〔125〕,邕邕群鸣^〔126〕。阳鱼腾跃^〔127〕,奋翼振鳞^〔128〕。漃漻薵蓼^〔129〕,蔓草芳苓^〔130〕。女桑、河柳^〔131〕,素叶紫茎。苗松豫章^〔132〕,条上造天^〔133〕。梧桐并闾^〔134〕,极望成林^〔135〕。众芳芬郁，乱于五风^〔136〕。从容猗靡^〔137〕,消息阳阴^〔138〕。列坐纵酒，荡乐娱心。景春佐酒^〔139〕,杜连理音^〔140〕。滋味杂陈^〔141〕,肴糅错该^〔142〕。练色娱目^〔143〕,流声悦耳^〔144〕。于是乃发《激楚》之结风^〔145〕,杨郑卫之皓乐^〔146〕。使先施、征舒、阳文、段干、吴娃、闾娵、傅予之徒^〔147〕,杂裾垂髾^〔148〕,目窕心与^〔149〕;揄流波^〔150〕,杂杜若^〔151〕。蒙清尘^〔152〕,被兰泽^〔153〕,嬿服而御^〔154〕。此亦天下之靡丽皓侈广博之乐也^〔155〕。太子能强起游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将为太子驯骐骥之马，驾飞軨之舆^〔156〕,乘牡骏之乘^〔157〕。右夏服之劲箭^〔158〕,左乌号之雕弓^〔159〕。游涉乎云林^〔160〕,周驰乎兰泽^〔161〕,弭节乎江浔^〔162〕。掩青蘋^〔163〕,游清风^〔164〕。陶阳气^〔165〕,荡春心。逐狡兽^〔166〕,集轻禽^〔167〕。于是极犬马之才^〔168〕,困野兽之足^〔169〕,穷相御之智巧^〔170〕,恐虎豹^〔171〕,慴鸷鸟^〔172〕。逐马鸣镳^〔173〕,鱼跨麋角^〔174〕。履游𪋎兔^〔175〕,蹈践麖鹿^〔176〕,汗流沫坠^〔177〕,冤伏陵窘^〔178〕。无创而死者^〔179〕,固足充后乘矣^〔180〕。此校猎之至壮也^〔181〕。太子能强起游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然阳气见于眉宇之间^〔182〕,侵淫而上^〔183〕,几满大宅^〔184〕。
客见太子有悦色，遂推而进之曰：“冥火薄天^〔185〕,兵车雷运^〔186〕,旍旗偃蹇^〔187〕,羽毛肃纷^〔188〕。驰骋角逐，慕味争先^〔189〕。徼墨广博^〔190〕,观望之有圻^〔191〕。纯粹全牺^〔192〕,献之公门^〔193〕。”太子曰：“善，愿复闻之。”
客曰：“未既^〔194〕。于是榛林深泽^〔195〕,烟云闇莫^〔196〕,兕虎并作^〔197〕。毅武孔猛^〔198〕,袒裼身薄^〔199〕。白刃硙硙^〔200〕,矛戟交错。收获掌功^〔201〕,赏赐金帛。掩蘋肆若^〔202〕,为牧人席^〔203〕。旨酒嘉肴，羞炰脍炙^〔204〕,以御宾客^〔205〕。涌觞并起^〔206〕,动心惊耳。诚必不悔，决绝以诺^〔207〕;贞信之色，形于金石^〔208〕。高歌陈唱，万岁无^〔209〕。此真太子之所喜也，能强起而游乎？”太子曰：“仆甚愿从，直恐为诸大夫累耳。”然而有起色矣。
客曰：“将以八月之望^[210],与诸侯远方交游兄弟，并往观涛乎广陵之曲江^[211]。至则未见涛之形也，徒观水力之所到，则卹然足以骇矣^[212]。观其所驾轶者^[213],所擢拔者^[214],所扬汩者^[215],所温汾者^[216],所涤汔者^[214],虽有心略辞给^[218],固未能缕形其所由然也^[219]。恍兮忽兮^[220],聊兮傈兮^[221],混汩汩兮^[222]。忽兮慌兮^[223],俶兮傥兮^[224],浩兮^[225],慌旷旷兮^[226]。秉意乎南山，通望乎东海^[227]。虹洞兮苍天^[228],极虑乎崖涘^[229]。流揽无穷^[230],归神日母^[231]。汩乘流而下降兮[^232],或不知其所止。或纷纭其流折兮，忽缪往而不来^[233]。临朱汜而远逝兮，中虚烦而益怠^[234]。莫离散而发曙兮^[235],内存心而自持^[236]。于是澡概胸中^[237],洒练五藏^[238],澹澉手足^[239],頮灌发齿^[240],揄弃恬怠^[241],输写淟浊^[242],分决狐疑^[243],发皇耳目^[244]。当是之时，虽有淹病滞疾^[245],犹将伸伛起蹙^[246],发瞽披聋而观望之也^[247],况直眇小烦懑^[248],酲病酒之徒哉！ 故曰：“发蒙解惑，不足以言也。”太子曰：“善！ 然则涛何气哉？”
客曰：“不记也。然闻于师曰，似神而非者三：疾雷闻百里；江水逆流，海水上潮；山出内云^[249],日夜不止。衍溢漂疾^[250],波涌而涛起。其始起也，洪淋淋焉^[251],若白鹭之下翔。其少进也，浩浩澧^[252],如素车白马帷盖之张^[253]。其波涌而云乱^[254],扰扰焉^[255],如三军之腾装^[256]。其旁作而奔起也^[257],飘飘焉，如轻车之勒兵^[258]。六驾蛟龙^[259],附从太白^[260]。纯驰浩^[261],前后骆驿^[262],颙颙印印^[263],椐椐强强^[264],莘莘将将^[265]。壁壘重坚^[266],沓杂似军行^[267]。訇隐匈㩻^[268],轧盘涌裔^[269],原不可当。观其两傍，则滂渤怫郁^[270],漠感突^[271],上击下律^[272]。有似勇壮之卒，突怒而无畏^[273];蹈壁冲津[^274],穷曲随隈^[245],逾岸出追^[276];遇者死，当者坏。初发乎或围之津涯，荄轸谷分^[277]。回翔青篾^[278],街枚檀桓^[279]。弭节伍子之山^[280],通厉胥母之场^[281]。凌赤岸^[282],彗扶桑^[283],横奔似雷行。诚奋厥武^〔284〕,如振如怒〔^285〕。沌沌浑浑^〔286〕,状如奔马。混混庉庉^〔287〕,声如雷鼓^〔288〕。发怒庢沓^〔289〕,清升逾跇〔^290〕,侯波奋振^〔291〕,合战于藉藉之口^〔292〕。鸟不及飞，鱼不及回，兽不及走。纷纷翼翼^〔293〕,波涌云乱。荡取南山，背击北岸^〔294〕。覆亏丘陵^〔295〕,平夷西畔^〔296〕。险险戏戏^〔297〕,崩坏陂池^〔298〕,决胜乃罢^〔299〕。詟汩潺湲^〔300〕,披扬流洒。横暴之极，鱼鳖失势，颠倒偃侧^〔301〕,沋沋湲湲^〔302〕,蒲伏连延^〔303〕。神物怪疑，不可胜言。直使人踣焉^〔304〕,洄闇悽怆焉^〔305〕。此天下怪异诡观也，太子能强起观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将为太子奏方术之士有资略者^〔306〕,若庄周、魏牟、杨朱、墨翟、便蜎、詹何之伦^〔307〕,使之论天下之精微^〔308〕,理万物之是非。孔老览观^〔309〕,孟子持筹而筭之^〔310〕,万不失一。此亦天下要言妙道也。太子岂欲闻之乎？”于是太子据几而起曰^〔311〕,涣乎若一听圣人辩士之言。涊然汗出^〔312〕,霍然病已。
〔1〕本篇文字据胡克家校刻《文选》本，当是枚乘为吴王郎中时所作。枚乘(?～公元前140),字叔，淮阴(今江苏淮阴)人，西汉著名辞赋家。初为吴王濞郎中。濞谋造反，乘上书谲谏，濞不听，枚乘乃去而为梁孝王客。吴王濞与六国反时，乘复上书谏吴王。七国之反被平定之后，乘由此知名。景帝召拜为弘农都尉。以病去官，游于梁。武帝即位后，以安车蒲轮征入京，死于途中。
〔2〕“楚太子”二句中的“楚”、“吴”并指汉初所封刘姓郡国王。汉初封高帝少弟交为楚元王，有薛郡、东海、彭城三十六县。楚元王立二十三年卒，其太子辟非先卒，辟非弟郢客嗣位。四年卒，子戊嗣，吴楚反时自杀。枚乘为吴王郎中，正当楚元王之时。楚太子体弱，而吴王遣人存问。故《七发》所写，非全为虚构。
〔3〕少间：稍愈，(病)稍松一些。
〔4〕惫(bei):疲乏。
〔5〕意者：料想是。耽(dan):沉溺，迷恋。
〔6〕无极：没有限制。
〔7〕袭逆：犹言侵犯。
〔8〕中：指胸中。结(se):郁结堵塞。:古代车厢旁(或车前曲栏上)用皮革交错缠缚的障蔽物。
〔9〕纷屯澹淡：昏乱，心神不定貌。
〔10〕嘘唏：同“歔欷”,叹息呻吟声。烦酲(cheng):烦闷而昏昏沉沉，如同酒醉。酲：饮酒过多感到不适。
〔11〕“惕惕”二句：心神不宁，时时惊怖不能入睡。
〔12〕虚中：中气虚弱。重(zhong)听：听觉迟钝。
〔13〕越渫(xie):涣散。
〔14〕聪：听觉。明：视觉。眩曜：昏瞀惑乱貌。
〔15〕悦怒不平：喜怒无常。
〔16〕久执不废：长久保持这种病态而不痊愈。
〔17〕大命：生命。倾：陨，坏。
〔18〕“赖君之力”三句：言赖吾君之力，得享安乐，如客所言，时时有之，然未至如此之甚。君：指国君。
〔19〕宫居而闺处：处于深宫内院之中。闺：宫中小门。
〔20〕内：指内宫之中。保母：照管衣食起居的妇女。
〔21〕外：内宫之外。傅父：进行教育的师傅。
〔22〕欲交无所：想要交游也没有机会。
〔23〕温淳：厚味。膬(cui):同“脆”。甘膬：香甜可口的食物。
〔24〕脭(cheng):肥肉。(nong):浓酒。
〔25〕杂遝(ta):重重叠叠，众多貌。曼暖：轻细而温暖。
〔26〕燂烁(xunshuo)热暑：指穿着珍贵的皮衣，时时在燥热之中。燂：火热。烁：热。
〔27〕销铄(shuo):熔化。挺解：散驰瓦解。
〔28〕“纵耳目”二句：放纵声色的欲望，贪图肢体的安逸。恣：放纵。支：同“肢”。
〔29〕出舆(yu)入辇(nian):出入都乘车。舆；本指可以抬着走的车厢一样乘具，后泛指车。辇：由人推挽而行的车子。
〔30〕命曰：名为，叫作。蹶痿(jue wei):肢体瘫痪。机：此处为根源之义。张凤翼曰：“犹弩机，言触之即发也。”
〔31〕洞房：深邃的房屋。清宫：清凉的宫室。
〔32〕寒热之媒：寒病、热病的媒介。
〔33〕皓(hao)齿娥眉：指美女。娥眉：也作“蛾眉”,细长的眉(古代以色事人者方画眉，且以细长为美)。
〔34〕伐性之斧：戕害性命的利斧。
〔35〕脓：同“”、“浓”。肥脓：肥肉浓酒。
〔36〕靡曼：细嫩。
〔37〕委(wei)随：麻木不能屈伸。
〔38〕血脉淫濯：指心跳加快，呼息气短的症状(传统医学上为虚症的表
现)。
〔39〕堕窳(yu):懒散无力。
〔40〕这二句中的越女、齐姬：泛指各地挑选来的美女。因越地出过西施，《诗·陈风·衡门》中说“岂其取妻，必齐之姜”,《召南·何彼矣》中也说到“华如桃李”的“王姬”为“齐王之子”,故此处以越女齐姬代指美女。奉：侍奉。
〔41〕燕：通“宴”。隐间：深暗的房舍。
〔42〕这二句指以生命为儿戏。甘餐毒药：把毒药当作甜的东西来吃。戏猛兽之爪牙：玩弄猛兽的爪子和利牙。
〔43〕所从来者至深远：言身体亏耗已久。至：极。深远：久远。
〔44〕淹滞永久：长久地耽搁下去。
〔45〕扁鹊：先秦时名医，姓秦名越人，渤海郡鄚人。治内：治脏腑的疾病。
〔46〕巫咸：古代神巫。治外：指驱除鬼祟，祈神祛病。
〔47〕强识：记忆力强，记得的东西多。
〔48〕承间(jian):伺机。语事：谈论(所见闻之)事。
〔49〕度、意：指太子的生活态度和意志。
〔50〕羽翼：左右帮着筹划事体的人。
〔51〕淹沈之乐：指使人沉溺之乐。
〔52〕浩唐：同“浩荡”,纵恣。
〔53〕遁佚：放纵。
〔54〕病已：病好之后。事此言：按照您说的去做。
〔55〕“可无”句：可以不用……而治愈。
〔56〕要言妙道：中肯的话，精妙的道理。说(shui):劝说。去：除去。
〔57〕龙门：山名，在今山西河津和陕西韩城之间。
〔58〕中郁结之轮菌：树干中积聚了稠密的纹理。轮菌：纹理盘曲貌。
〔59〕扶疏：随意伸展貌。分离：指向外扩散。
〔60〕澹淡：摇荡。
〔61〕感：借为“撼”。
〔62〕(han dan):一种善于鸣叫的鸟。李善注引郭璞《方言注》:“鸟似鸡，冬无毛，昼夜鸣。”
〔63〕羁雌：失伴的雌鸟。迷鸟：迷失方向的鸟。
〔64〕鹄(hu):鸿鹄，即天鹅。号(hao):啼叫。
〔65〕鹍(kun)鸡：鸟名，黄白色，似鹤。
〔66〕背秋涉冬：意为时间经年。背：送走。涉：渡过、经过。
〔67〕琴挚：春秋时鲁国太师(乐官),善于弹琴。
〔68〕“孤子”二句：言以孤子之钩为隐，以寡母之珥为徽，言此琴多含悲声。孤子：指尹吉甫之子伯奇。蔡邕《琴操》云：尹吉甫娶后妻，生子伯封，乃谮伯奇，放伯奇于野。伯奇自伤无罪见逐，乃援琴而鼓之。宣王出游，伯奇乃作歌。宣王闻之，曰：“此孝子之辞也。”吉甫乃求伯奇于野而感悟(《文选·舞赋》李注引)。又扬雄《琴清音》云：“尹吉甫子伯奇至孝，后母谮之，自投江中，衣苔带藻。忽梦见水仙赐其美药。唯念养亲，扬声悲歌，船人闻而学之。吉甫闻船人之声，疑思伯奇，作《子安之操》。”传说不一，而均与弹琴、琴曲有关。钩：衣带的钩。隐：琴上饰。九寡：生有九个儿子的寡母。李善注引《列女传》:“鲁之母师，九子之寡母也。不幸早失夫，独与九子居。”珥(er):耳环之类的饰物。约：一作“的”,五臣本作“㢩”(音义同“的”),琴上圆形的星徽。
〔69〕师堂：春秋时鲁国乐师，一称师襄(“堂”“襄”古音通),字子京。据《韩诗外传》,孔子曾向此人学琴。操：奏。《畅》:相传尧时琴曲名。
〔70〕伯子牙：即俞伯牙，春秋时著名善鼓琴者。
〔71〕此歌寓有处极乐之时应远虑安危之意。秀：抽穗。𦾶(jian):麦芒。绝区：悬崖绝壁一类人所难至之处。回溪：曲折的溪涧。
〔72〕翕(xi)翼：敛翼。去：离开。
〔73〕蚑蟜(jiao):爬行的虫子。蚑：虫子爬行貌。蟜：一种虫子。蝼蚁：蚂蚁。
〔74〕(chu):小牛。腴(yu):腹下肥肉。
〔75〕菜以笋蒲：以笋和香蒲作配菜加以烹调。“菜”用为动词。
〔76〕和：羹。
〔77〕冒：“芼”的假借字.择取。山肤：一种野生植物。或以为即石耳。
〔78〕楚苗：南方楚地的稻秧。代指楚地产的米。南方的楚地盛产米，故云。食：指主食。
〔79〕安胡：又称雕胡，即菰米。飰：同“饭”。
〔80〕抟(tuan):聚结在一起。不解：不散。言粘性好。
〔81〕啜(chuo):吃。一啜而散；言又软又滑，一吃到口即散。
〔82〕伊尹：商汤的大臣，相传其善于烹饪，以割烹之术见汤，取得信任。
〔83〕易牙：春秋时人，因善调味得齐桓公宠爱。调和：调和五味。
〔84〕熊蹯(fan):熊掌。𦠌(er):同“胹”。烂熟。
〔85〕勺药之酱：把酸咸五味调和到一起的酱。勺药：此处作调和解。沈钦韩《汉书疏证》言，“勺药”应读为“酌略”。
〔86〕薄耆(qi):切成薄片的野兽脊肉。炙(zhi):烤肉。
〔87〕脍(kuai):鱼肉片。
〔88〕秋黄之苏：秋天叶子变黄的紫苏。苏：紫苏，一种药草，可用以调味。〔89〕白露之茹：经过霜露的蔬菜。茹：蔬菜。
〔90〕兰英之酒：用兰花泡的酒。
〔91〕涤口：此处指漱口。
〔92〕山梁之餐：指野鸡肉。《论语·乡党》:“山梁雌雉。”故此处以“山梁”代指野鸡。
〔93〕豢(huan):饲养的豹。豹胎古代视为珍肴。
〔94〕“小飰”二句：不论小饭还是大饮，都吃喝得非常爽快，如同沸水浇在雪上，一扫而光。飰，即“饭”字。(chuo):饮。
〔95〕钟岱：“岱”应作“代”。均为地名，其地古代为著名产马区，在今陕西长城外河套一带。牡：雄性。此处指雄马。
〔96〕齿至之车：以适龄的马驾的车。“牡”、“齿至”都言其强健。
〔97〕距虚：兽名，形如马而善走(参《子虚赋》)。
〔98〕穱(zhuo)麦：早熟的麦。服处：服用，指用为饲料。
〔99〕躁中烦外：言马强壮，急于奔走，时时好动。
〔100〕羁坚辔(pei):系上坚牢的缰绳。
〔101〕附：依附，凭借。易路：平坦的路。附易路：沿着平坦的大道奔跑。
〔102〕伯乐：春秋时的善相马者，名孙阳。
〔103〕王良：春秋时晋国大夫，善于御马。造父：秦之先人，为周穆王御，一日千里以救乱，穆王封之赵城，从此为赵氏。
〔104〕秦缺：古之勇士，善疾走。楼季：魏文侯之弟。《韩非子·五蠹》:“故十仞之城，楼季弗能逾者，峭也。”则是善跳跃或善攀登者。此两人：指秦缺、楼季。
〔105〕佚：同“逸”,脱缰而跑。
〔106〕射：打赌。镒(yi):古代重量单位，等于二十四两。
〔107〕景夷之台：台名。《淮南子·道应训》:“强台者，南望料山，以临方皇，左江而右淮。”《战国策·魏策二》也说“楚王盟强台而弗登。”《文选·应休琏与满公琰书》注引《淮南子》作“京台”,上古“京”、“强”音近。又以音近作“荆台”。据《一统志》,遗址在今湖北监利县西三十里。
〔108〕荆山：当作“料山”(见上引《淮南子》文)。荆山在湖北南漳，登强台不得南望荆山。
〔109〕汝海：即汝水，源出河南嵩县，东南流入淮河。
〔110〕江：指长江。湖：指洞庭湖。
〔111〕其乐无有：其乐再没有能与之相比的。
〔112〕博辩之士：博学善辩之士。
〔113〕原本山川：陈说山川的本原。
〔114〕极命草本：广泛列举各种草木的名称。命：名。
〔115〕“比物”二句：把事物排比归纳，连缀成文辞，加以铺排。离：同“丽”,附著。
〔116〕浮游：周游徘徊。
〔117〕虞怀：即娱心。“虞”同“娱”。
〔118〕连廊四注：回廊四面相连。注：连。
〔119〕台城：修在高台上的成组建筑。层构：重重叠叠的楼阁。
〔120〕纷纭玄绿：形容色彩缤纷。
〔121〕辇道邪交：车道纵横交错。
〔122〕黄池：护城河。“黄”同“潢”。
〔123〕溷(hun)章：鸟名，未详。孔鸟：孔雀。(kun)鹄：即鹍鸡。
〔124〕鹓(yuan)雏：凤一类的鸟。䴔䴖(jiao jing):水鸟名，形似凫，脚高，有红毛冠。鬣(lie):头顶上的毛。缨：颈下的毛。
〔125〕螭(chi)龙：即雄雌。螭为雌龙，借指雌鸟；龙借指雄鸟。德：头顶上的花纹。《山海经·海内经》:“凤皇首文曰德。”牧：腹下花纹。《尔雅·释兽》:“黑腹，牧。”说禽兽之词往往通用。
〔126〕邕(yong)邕：群鸟合鸣声。
〔127〕阳鱼：泛指各种鱼。李善注：“曾子曰：鸟兽皆生于阴，而属于阳。”
〔128〕翼：指鱼鳍。
〔129〕漃漻(ji liao):水清静貌。薵(chou)、蓼(liao):蕏草、水蓼。都是水草。
〔130〕苓：一种草，即苍耳子。李善注曰：“古莲字”。按：上四字言水中之草，下四句言陆上之草。
〔131〕女桑：柔嫩的小桑树。河柳：又名“柽”,落叶亚乔木，高丈馀，赤茎，夏秋开红色小花。多生河旁。
〔132〕苗松：苗山(会稽山)之松。豫章：樟树。
〔133〕造天：达到天上。
〔134〕并闾：棕榈。
〔135〕极望：放眼远望。
〔136〕乱于五风：言香气随五方之风而扩散。
〔137〕从容猗靡：形容草木在风中自然摆动的样子。
〔138〕消息：灭和生。阳阴：着光或不着光。阳指正面着光处，阴指背面不着光处。花叶随风舞动，上下翻飞，光影变化，故曰“消息阳阴”。
〔139〕景春：战国时纵横家，这里指善于辞令的人。
〔140〕杜连：古代著名琴师，也叫“田连”。理音：调音。此处犹言奏乐。
〔141〕滋味：指各种美味。
〔142〕肴糅：各种饭菜。错：错杂。该：齐备。
〔143〕练色：经过加工精选的色彩。
〔144〕流声：婉转悠扬的音乐。
〔145〕《激楚》:楚歌曲名。江汉沅湘一带颇多凄楚哀怨之音，故名。结风：歌曲结尾的余声。《楚辞·大招》:“《激楚》之结，独秀先些。”正所谓“《激楚》之结风”。
〔146〕郑卫之皓乐：郑卫所产悠扬的新声。春秋时郑卫当南北之要冲，商业较发达，故以产新曲著称。皓乐：悠扬的音乐。犹言“浩歌”、“浩倡”。“皓”为“浩”之借(下“靡丽皓侈”之“皓”同)。
〔147〕先施：即西施。征舒：春秋时美妇人夏姬之子。阳文、段干：无考，似为古代美男之名。吴娃：吴地的美女。吴俗以美女为娃。闾娵(zou):战国时梁王魏婴之美人。傅予：无考。张云璈云：“窃谓此七人中，必是杂举男女之美者，以侈陈游宴之乐，淳于髡所谓‘男女杂坐’是也。”
〔148〕杂裾：各色衣裾。裾：衣的前后襟。垂髾(shao):垂着燕尾形的发髻。髾：发髻后垂如燕尾的部分。
〔149〕目窕：用眼神引逗。“窕”同“挑”。心与：心许，会意。
〔150〕揄流波：引流水洗身。
〔151〕杂杜若：衣上杂有杜若的香味。
〔152〕蒙清尘：言赤裸身体。
〔153〕被兰泽：以芳香的兰膏擦身。被：遮盖。此指遍擦。
〔154〕嬿服：私下所服(相对于朝堂典礼、会见等场合的服装而言)。御：让女子入侍，进御。
〔155〕皓侈：排场浩大。“皓”同“浩”。乐：指快意之事。
〔156〕飞軨(ling):有窗的轻便车。
〔157〕乘(cheng):乘驾。牡骏之乘(sheng):强壮骏马所驾的车。牡骏：雄的骏马。
〔158〕夏服之劲箭：夏后氏之利箭。服，通“箙”,箭袋。夏后氏有良弓名繁弱，其矢亦良。
〔159〕乌号(hao):柘木。其木密致坚韧，所做的弓弹性好而力大。
〔160〕云林：云梦之林。云即春秋时代之䢵,楚人名泽曰“梦”。其地当今湖北京山、天门、应城一带。云梦泽逐渐向东向南移，到战国中期以后，这一带已成陆地，其西北部成陆早，山丘密林，虎豹出没，为楚王游猎区。
〔161〕兰泽：生长着兰草的泽地。云梦之东部成陆迟，为原隰草莽之地。
〔162〕弭节：按节，放缓行程。江浔：江边。
〔163〕掩：覆盖。蘋：应作“薠”。蘋即萍，为水生之草，人不能坐立其上。薠为陆生之草。《楚辞·湘夫人》:“登白薠兮骋望。”则人可休息其上。掩青薠：指人们在长满青薠之地铺开休息。
〔164〕游：为“”字之误，五臣本作“遡”,同“溯”。作“向”解。
〔165〕陶：舒畅。阳气：春天的气息。陶阳气：舒展于春天的气息之中。
〔166〕逐：追。
〔167〕集轻禽：许多支箭同时射中天上飞的禽鸟。此写多人仰面而射以游
戏。
〔168〕极犬马之才：让猎犬与马尽其才力。
〔169〕困：困乏。
〔170〕相：向导。《论语集解》引马融：“相，导也。”此处指虞候。御：驾车者。此说虞候和驾车者都竭尽其才智技巧。
〔171〕恐虎豹：使虎豹惊恐。
〔172〕慴(zhe)鸷鸟：使猛禽畏惧。
〔173〕逐马鸣镳(biao):奔驰的马铃铛震响。镳，马勒旁的横铁，上有鸾
铃。
〔174〕鱼跨：似鱼之跳跃。麋角：似麋之角逐。麋：鹿类动物，善跑。
〔175〕履游：践踏。麇(jun):即麞。
〔176〕麖(jing):大鹿。
〔177〕汗流沫坠：犹言大汗淋漓。
〔178〕冤伏：指禽兽四下逃匿。陵窘：指野兽被追逐急迫困窘。
〔179〕“无创”句：指被惊吓、困乏而死者。创：创伤。
〔180〕充后乘：装满随行的车辆。
〔181〕校(jiao)猎：遮拦禽兽以猎取之。《汉书·成帝纪》颜师古注：“校猎者，大为栏校以遮禽兽而猎取也。”
〔182〕阳气：生气。此指喜悦之气。见：同“现”。眉宇：眉额间。
〔183〕侵淫：渐渐扩散。
〔184〕大宅：面部。
〔185〕冥火：指夜猎时燃起的火。用以驱拦野兽。薄：迫近。
〔186〕兵车雷运：言兵车运行声如雷鸣。
〔187〕旍：同“旌”。偃蹇：矢矫。此处为舒卷之义。
〔188〕羽毛：指旗杆顶端装饰的鸟羽和牛尾。肃纷：整齐众多貌。
〔189〕慕味：追求美味(指猎物)。
〔190〕徼(jiao):边界。墨：为拦截野兽打猎而烧田。“徼墨”指从四周围圈烧田举火。
〔191〕圻(qi):边界。
〔192〕纯粹全牺：毛色纯一、肢体完整的猎物。李善注引《尚书》伪孔传：“色纯曰牺，体完曰全。”古代祭祀要用毛色纯一之畜兽，故献之公门。
〔193〕公门：指王侯之门。
〔194〕未既：还没有完。
〔195〕榛林：丛林。
〔196〕闇莫：昏暗不明貌。
〔197〕兕(si):独角犀牛。并作：指一齐跑过来。
〔198〕孔：很，甚。
〔199〕袒裼(xi):脱去上衣。身薄：指迎上去。
〔200〕硙硙：同“皑皑”。洁白光亮貌。
〔201〕收获：收取猎获物。掌功：记录功劳。掌：掌管，主其事。
〔202〕蘋：应作“蘋”,参注〔163〕。肆：铺。若：杜若，一种香草。
〔203〕为牧人席：指为众猎者就地设席。
〔204〕羞：有滋味的食物。炰(pao):烹煮。脍：细切的肉。炙：烤肉。
〔205〕御：款待。
〔206〕涌觞：斟满酒的酒杯。“觞”原作“触”,据五臣注本改。
〔207〕“诚必不悔”二句：言猎者酒酣时所表现的情态，一片忠诚，语无反悔；遇事能果断允诺。
〔208〕形于金石：在音乐上体现出来。李善注引《孔子家语》:“孔子曰：夫钟鼓，忧而击之则悲，喜而击之则乐。故志诚感之，通于金石，而况人乎哉？”金石：指乐器。
〔209〕万岁无(yi):“万岁”之声不歇。:厌倦。
〔210〕望：农历每月十五日(月圆之时)。
〔211〕广陵：今江苏扬州。曲江：长江在扬州以南的一段。
〔212〕恤然：惊恐貌。
〔213〕驾轶(yi):超越。
〔214〕擢拔：高高涌起。
〔215〕扬汩(gu):播扬激乱。汩：搅乱。
〔216〕所温汾者：水力所旋转聚结的。
〔217〕涤汔(qi):洗荡冲刷。
〔218〕心略：心计，心智。辞给：有辩才，言辞敏捷。《汉书·东方朔传》:“上以朔口谐辞给，好作问之。”颜师古注：“给，捷也。”
〔219〕缕形：详细描述。
〔220〕“恍兮”句：同“恍惚”,形容江涛浩荡惊骇，不可辨识。忽同“惚”。
〔221〕“聊兮”句：惊惧战慄。
〔222〕混汩(gun gu)汩：水哗哗奔流貌。混：同“滚”,水奔流貌。汩汩：水流
声。
〔223〕忽兮慌兮：与“恍兮忽兮”同义。
〔224〕俶傥(ti tang):此处为放荡不羁貌。
〔225〕㲿(wang yang):水深广无涯貌。《淮南子·冥览训》:“潦水不泄，㲿极望。”
〔226〕慌旷旷：茫茫一片，无边无际貌。慌：同“恍”。
〔227〕“秉意乎”二句：写观涛者的心态与注意力，一方面注意着江涛所涌起之处，一方面看着江涛远去的方向。秉：执。南山：指江涛兴起之处。通望：一直望到。
〔228〕虹洞：混然一片，上下相连貌。“虹”为“澒”字之借。此句言水天相连。
〔229〕极虑：竭尽思虑。此处为努力辨识之意。崖涘(si):同涯涘，岸边。
〔230〕流揽：流览。
〔231〕归神日母：心神随江涛归向东方日出之处。日母：太阳。
〔232〕汩(yu)乘流：言浪涛乘江流而东下。
〔233〕“或纷纭”二句：言有的浪涛纷乱回旋，逆流而上，忽然又被冲击东去不返。缪(jiu):缠结。
〔234〕“临朱汜(si)”二句：言观涛者见江涛远去，晚潮已退，内心不免感到空虚，等待的心情有些烦燥而倦怠。朱汜：南方的水涯。
〔235〕“莫离散”句：言观涛者仍聚于江边，等待早潮的出现。故下文说：“犹将伸伛起躄，发瞽披聋而观望之也”。姚鼐《古文辞类纂》以为“莫”当读作“暮”,云：“暮散者，晚潮去也；发曙者，早潮来也。”与上下文意殊不合。梁章钜、胡绍瑛皆主此说，非是。
〔236〕“内存心”句：言抱定观早潮之心，虽烦燥倦怠，然仍坚持等待。
〔237〕澡概：洗涤。“概”借为“溉”。
〔238〕练：淘洗。藏：通“脏”。
〔239〕澹澉(dan gan):洗涤。
〔240〕颒(hui):本义为洗脸。颒濯发齿：洗涤了头面口齿。
〔241〕揄弃：抛弃。“揄”为“”、“陊”(音义同“墮”)的假借字(清吕文锦《文选古字通补训》)。恬怠：犹言“懒散”。
〔242〕输写(xie):发泻、排除。写：同“泻”。淟(tian)浊：指身体上的污垢。
〔243〕分：判明。决：决定。
〔244〕发皇耳目：使耳聪目明。发：开通。皇：明。“发”对耳而言，“皇”对目而言。
〔245〕淹病：久病。滞疾：意同“淹病”,拖延很久的疾病。
〔246〕伸伛(yu):伸直了本来驼背的腰。伛，伛偻、驼背。起躄(bi):抬起本来跛着的腿走路。
〔247〕披：分开，开通。
〔248〕直：仅，只。眇(miao)小：细小。
〔249〕山出内云：山中的云日夜吞吐着。内：通“纳”。
〔250〕衍溢：平满四溢。漂疾：急流貌。
〔251〕洪淋淋：言像山洪翻滚而下。因潮头高出江面，故言如洪。
〔252〕溰(yi)溰：高白貌。
〔253〕帷盖：车帷、车盖。
〔254〕云乱：如云一样纷乱。
〔255〕扰扰：纷乱貌。
〔256〕腾装：装备整齐，奔腾前进。
〔257〕旁作：横出。奔起：上扬。
〔258〕轻车之勒兵：将军在轻车上指挥军队。勒兵：指挥队伍。
〔259〕六驾蛟龙：六条蛟龙驾车。
〔260〕附从太白：从属于河伯而受其指挥。李善注引许慎《淮南子注》:“冯迟太白，河伯也。”
〔261〕纯驰：或聚集或奔驰。纯：通“屯”,聚集。《离骚》“飘风屯其相离兮”,洪兴祖《补注》:“聚也。”浩蜺：长虹。蜺：同“霓”,虹。
〔262〕骆驿：同“络绎”。
〔263〕颙(yong)颙卬(ang)卬：波高貌。
〔264〕椐(ju)椐强强：波浪前涌后推相随奔流貌。
〔265〕莘(shen)莘：长貌。将将：高貌。
〔266〕壁垒重坚：言潮头如高而坚固的壁垒。重：重叠，层层。言其高。〔267〕沓(ta)杂：众多貌。
〔268〕訇(hong)隐匈礚(ke):拟声词，形容涛声轰轰隆隆震响。
〔269〕轧(ya):指波涛互相撞挤。盘：旋转。涌裔(yi):涛行貌。此句形容波涛汹涌激荡奔腾之状。
〔270〕滂渤怫(fu)郁：形容水怒激之状。滂渤：指水流受到局限而郁积。怫郁：人内心不平而有所郁结。此处也是用来形容水。
〔271〕“闇漠”句：言波浪中昏暗的低处冲激而起。闇漠：昏暗。感突：冲起。“感”借为“撼”。
〔272〕律：“硉”之借，五臣本正作“硉”。石头从高处滚下。此写浪头。
〔273〕突怒：盛气发作。
〔274〕蹈壁冲津：冲击高岸和渡口。
〔275〕穷曲随隈(wei):言水波激荡了所有的水湾岸隈。曲、隈：均指山水岸涯弯曲处。
〔276〕追：同“堆”,指沙堆。
〔277〕“初发乎”二句：写浪峰与浪峰之间如地界山谷。李善注本此二句在“津”字断句，以“涯”字连下文，而无“荄”字。此从梁章钜、胡绍瑛说校改。或围：地名，未详。胡绍瑛曰：“‘或’盖古文‘域’,‘域’、‘围’二字义贯。……疑此与下‘藉藉之口’皆属寓言，非实有地理可考也。”津涯：渡口边。荄(gai):同“陔”,山陇。轸(zhen):通“畛”,田界区分。谷分：如山谷之分裂。
〔278〕回翔：犹言回旋。青篾(mie):车名。《宋书·明帝纪》:“太妃乘青篾车。”篾为覆盖在车栏上的围盖之类。
〔279〕銜枚：本指军队人马疾行时口中銜着枚，此处喻江涛之寂然无声。檀桓：盘桓，回旋。
〔280〕伍子之山：以伍子胥命名之山。
〔281〕通厉：远行。胥母：原作“骨母”。李善引《史记》曰：“吴王杀子胥，投之于江，吴人立祠于江上，因名胥母山。”又曰：“《越绝书》曰：‘阖闾……昼游于胥母。’疑‘骨母’字之误也。”今正。
〔282〕凌：上。赤岸：地名。
〔283〕篲(hui):扫。扶桑：神话中树名，在日出之处。
〔284〕诚奋厥武：果真是发扬了它的威势。
〔285〕振：同“震”。
〔286〕沌(tun)沌浑浑：波涛相追逐之貌。
〔287〕混混庉(dun)庉：波浪之声。
〔288〕雷鼓：雷声和鼓声。
〔289〕“发怒”句：写波涛因受阻而沸腾溢起。庢(zhi):同“窒”,阻碍。沓：沸溢出来。
〔290〕清升逾跇(yi):清波升起，互相超越。跇：越过。〔291〕侯波：阳侯之波，大波。传说大波之神名阳侯。
〔292〕藉(ji)藉：交混杂乱貌。藉藉之口：指江河交汇之处。《上林赋》“它它藉藉，填阬满谷。”颜师古注：“言交横也。”
〔293〕翼翼：飞翔貌。《离骚》“高翱翔之翼翼。”王粲《赠蔡子笃》:“翼翼飞鸾，载飞载东。”俱飞翔义。此句形容高高波涛交错回旋奔驰之貌。
〔294〕“荡取南山”二句：写水势冲荡南山，又反击北岸。
〔295〕覆亏：倾覆。亏：侵蚀。
〔296〕平夷：荡平。西畔：西岸。
〔297〕险险戏戏：倾侧危险之貌。“戏”通“”。
〔298〕陂池(po tuo):同“陂陁”,斜坡，此处指临江地带。
〔299〕决胜乃罢：指江涛必欲冲决一切障碍。
〔300〕詟汩(ze yu):波浪相击声。
〔301〕偃：仰跌。偃侧：言鱼鳖等生物皆失去平衡，无法控制自己。
〔302〕沋(you)沋湲湲：鱼鳖颠倒之貌。
〔303〕蒲伏：同“匍匐”。连延：延续。
〔304〕踣(bo):向前跌倒。
〔305〕洄闇：惊骇失智貌。
〔306〕奏：进。方术：道术。资略：才智。
〔307〕庄周：即庄子，战国中期思想家。魏牟：战国时魏国公子，思想家。他曾说：“身在江湖之上，心居魏阙之下。”隐而不忘国事(见《吕氏春秋》)。杨朱：战国时思想家，主张“为我”之说。墨翟：即墨子，战国初期思想家，主张“兼爱”。便蜎(yuan):即范蠉(同“蜎”,典籍中多误作環”),又作“玄渊”;或于“蜎”下注“蠉”字，以为训释，遂又误作“蜎蠉”。战国末年思想家，传老子之学。詹何：“古得道者”(《吕氏春秋》高诱注)。与魏牟同时。伦：辈。
〔308〕精微：精辟微妙的道理。“精”原作“释”,据《考异》校改。
〔309〕孔老览观：让孔子和老子对上述诸人的论说加以审览。
〔310〕孟子：孟轲，战国中期思想家。筹：筹划。此言让孟子来为太子筹划一切，使万无一失。
〔311〕据几而起：手撑着几案坐起来。“曰”字为衍文。吴闿生曰：“此‘曰’字当是衍文，删去之，文乃可读。”(《古文辞类纂音注》引)。
〔312〕涊(nian)然：汗出貌。
汉赋有骚体、诗体、散体三种体式，而以散体赋为主。其中最能体现汉赋特色的是散体赋中之骋辞大赋。这区别不仅在篇幅和语言上，在风格、内容、思想上也不同。骚体侧重于抒发个人情怀，诗体侧重于咏物，而骋辞大赋则是各个方面表现了大汉王朝社会的稳定、经济的繁荣、郡国的富庶。京都宫苑的巨丽奢华，天子的游猎，也无形中表现了大汉帝国的声威和大汉天子的至高无上。读者从中感到一种宏大的气派，开阔的胸襟，积极向上的时代精神。《七发》是汉赋中这一类作品的第一篇。
《七发》形式上继承战国时屈原的《招魂》、《大招》、《卜居》和宋玉的《风赋》等的结构方式，以一主一从的对话形式引出全文，主体部分由若干段落组成，或并列，或递进，以一线贯之。先秦时代几篇除《招魂》、《大招》稍长外，其余皆短小，《七发》则铺采摛文，气势宏大，实开汉大赋铺张扬厉之风气。刘勰说：“枚乘摛艳，首创《七发》,腴辞云构，夸丽风骇。”(《文心雕龙·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