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赞美歌——为一个赞美自己爱人的人而作

〔美国〕康蒂·卡伦

你没有听见我爱人的歌喉，

像芦笛一样悠扬，

吐露出她为我珍藏起来的，

美妙动人的乐章。

她走起路来就像跳一种

粗犷的舞蹈一样，

阿非利加的灵魂在那儿

骄傲地展翅飞翔。

但她坚定的双脚轻盈地

走在她经过的路上，

她没有踏坏青苔，也没有

将小草压弯到地上。

我的爱人黑，你的爱人白，

但我认为她更漂亮，

比头发苍白、血液冰冷的

没精打采的姑娘。

你骄傲而又可怜的人啊，

一见到就会绝望；

免开尊口吧，等太阳发现

同等美貌的姑娘。

(邹绛 译)

康蒂·卡伦(1903—1946)：美国黑人诗人。家境贫苦，父母去世后被纽约的一个牧师收为养子。1925年毕业于纽约大学。第一部诗集《肤色》(1925)曾博得文学界的好评。其中《但我惊讶》一诗表现了黑人诗人受到压抑的心情。《遗产》一诗至今仍为黑人诗歌的名作。1926年进哈佛大学。后任《机会》杂志的助理编辑。1928年赴法国留学。1934年开始在纽约公立学校任教，直至去世。他著有诗集《古铜色的太阳》(1927)《棕色姑娘的民谣》(1927)《这些我坚持》(1947)等，还著有长篇小说《到天堂去的一条路》(1932)。

这首小诗共五节，每节四句，格式整齐。笔调机智风趣，语言简炼明达。按诗意可分为两层，前三节为第一层。小诗开篇便涉入主题，直接唱出赞歌。用泼墨成云的手法，寥寥数笔勾勒出一位能歌善舞、开朗善良的“黑美人”形象。

她的声音像芦笛吹奏出来的旋律一样婉转悠扬。这声音却不属于别人，它为抒情主人公所独有。抒情主人公充满了拥有者带着自私的骄傲，爱情使人年轻，他象个孩子似的在夸耀着自己拥有的幸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让读者也感到艳羡。

她走起路来的神态动作，则像舞蹈一样。这不是一般的舞蹈，而是那种独特的“阿非利加”式的舞蹈，这种舞蹈粗犷豪放，充满活力。然而这样富有力度的“坚定的双脚”，却出乎意外地“轻盈地走在她经过的路上”，像一朵云飘过，如一缕风吹过，没有踏坏青苔，也没有压弯小草。这几句诗既生动地刻画了黑人少女步态的轻盈矫捷、欢快飘逸，又描绘出黑人少女外刚内柔，柔情似水的性格。通过走路的细节，体现出她不仅仅限于爱她心目中的恋人，她还有更丰富，更高层次的心灵世界，那就是：她爱这孕育着无数生命的大自然，爱这美好幸福的生活。“看似寻常最奇绝”，这表面上轻描淡写的四句诗深化了主题。抒情主人公所赞美的姑娘已不仅仅是从外表视觉、听觉上给人带来愉悦，她还从内心外射出凌驾于其他感情之上的理性光芒。对人类充满信心，对世界充满爱，这才是人间爱的真谛，也是一个少女体现出来的真正的至高无上的美。

这种“泛爱”的精神思想并不单单为黑人少女所独有，它代表着一个民族的个性和品格。正因于此，在抒情主人公眼里自己的恋人已幻化为“阿非利加——黑人之根的灵魂”在那儿骄傲地展翅飞翔。这灵魂无所畏惧、坦率正直而又充满仁爱。抒情主人公正是深爱着这个与自己血肉相连的民族，才会如此痴迷地爱上体现着这个民族精神的少女。这种爱是理想与情感的紧密结合，是无可复加的。正因为拥有这种爱，抒情主人公才拥有了自尊和自信，才可以带着必胜的信念去向别人挑战。

诗的第四、五节，写抒情主人公轻松地对别人进行调侃，表达自己对黑人少女的喜爱之情。是的，我的爱人黑，你的爱人白。但我却毫不犹豫地宣称，“她更漂亮”。“情人眼里出西施”固然是人之常情，而诗人在此还加上了一个有力的依据：你的爱人“头发苍白、血液冰冷”、“没精打采”。她老态龙钟，死气沉沉。以短比长，从反面映衬出黑人少女的青春美。蜻蜓点水般一笔带过对白人姑娘的描述，则反映出诗人对白人姑娘蔑视、不屑一顾的心理。

这两种不同的女子，不是包括你在内的任何人都能分开优劣吗？也怪不得你的骄傲在美丽的黑姑娘面前失去了信心，而变得那么绝望而又可怜。但你还是闭上嘴巴吧，既不用怨天尤人，也不用唉声叹气。这个美丽的黑姑娘只属于我一个人，而你则只有去绝望地等待了。抒情主人公爱意已深，他已不再是患得患失的那种初步的恋情，代之的则是轻松愉快，充满了一个胜利者的幽默和

自豪。即使是光照万物的太阳也再找不到恋人那样美的姑娘了！ 诗人用夸张的口吻再次称赞恋人，使诗的结尾紧扣主题，气氛更加热烈欢快。

全诗顺畅自然，脉络清晰、疏中有密、错落有致。语言平白如话。显示出康蒂·卡伦独特的创作风格。

康蒂·卡伦自称希望以“诗人”而不是“黑人诗人”闻名于世，因而诗中反映黑人对社会的抗议较少。但我们从上面这首诗中却可以感受到十分深厚的民族感情和民族意识，可以说，在如火如歌的爱情面前，诗人已经放弃了对自己的束缚，暴露出灵魂深处真实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