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吕】红绣鞋(无是无非心事)

张可久

湖上

无是无非心事，不寒不暖花时，妆点西湖似西施。控青丝玉面马，歌金缕粉团儿，信人生行乐耳。
【鉴赏】全曲描绘了作者西湖游玩的场景，但却以是与非的哲学问题开篇。“无是无非”是用典。《庄子·齐物论》云：“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无彼是乎哉？”庄子认为从根本上说，现实中原来并不存在纯粹的是与非。当我们处于一种对立关系中时，应该尽可能摆脱作为对立的一方的立场，从更高的视角来看待这种对立，乃至超越它，那我们就拥有了更多的身心自由。“无是无非心事”表现作者对庄子哲学大彻大悟的通达。“不寒不暖花时”言不冷不热，正是酿花时节，点出了作者游玩西湖的时间。含苞欲放的百花将西湖点缀得美不胜收，真应了那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故云“妆点西湖似西施”。西湖固然风光旖旎，但作者心中无是非的超然洒脱也是他觉得西湖美似西施的重要原因吧。若是心中充满愁闷，即便眼前的景色再美，怕也是无心观赏的，正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也”(王国维《人间词话》)。
“控青丝玉面马，歌金缕粉团儿”将策马扬鞭少年的意气风发栩栩如生地刻画出来。“青丝”指用青丝做的马缰绳。玉面马本为唐玄宗的名马玉花骢，又名玉面花骢。此处借指名马。遥想英俊的少年骑着骏马，手握青丝缰绳，多么豪迈奔放。倘若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卓然风采，那该是多么快意的事啊。“歌金缕粉团儿”是倒装句式，意即粉团儿唱着《金缕曲》。“金缕”即《金缕曲》,词牌和曲牌的名称。词牌又名《贺新郎》《乳燕飞》,曲牌又分南曲和北曲。“粉团儿”指年轻貌美、浓妆艳抹的歌妓。作者能够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听着如此美妙的乐曲，真是不虚此行，故有“信人生行乐耳”的感慨。最后一句化用辛弃疾《洞仙歌》:“人生行乐耳，身后虚名，何似生前酒一杯”,就全曲所抒写的思想感情作了进一步渲染，大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曹操《短歌行》)的意味，表达作者及时行乐、洒脱不羁的人生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