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出水芙蓉图》

恽寿平

冲泥抽柄曲，贴水铸钱肥^①。

西风吹不入^②，长护美人衣。

【注释】

①钱：指荷钱。荷叶初长时，形小如钱，故称。宋吕渭老《圣求词·南乡子》：“萍点荷钱又满池。” ②西风：秋风。

【评说】

本诗选自故宫博物院藏恽南田《出水芙蓉图》题诗。

《出水芙蓉图》是南田没骨花卉画的代表作之一。水面上，一片凋残半枯的荷叶，以及一根落英已尽的莲蓬，暗示着已是西风漫卷的深秋，荷花将面临着西风和严霜的考验。而就在这时，一茎新荷却从水中穿泥凌空而出，亭亭玉立，展开了盛放的花瓣，鲜红娇艳。全图没有墨笔勾勒，全以色彩水墨直接点染而成，是谓“没骨”，因而色调清丽冷艳，在秀雅之中不乏凛然难犯之韵。南田真点染高手，在水、粉技法上过人甚多，花瓣与莲叶弥布游移着层层雾气，真正令人体味到晨光中“出水芙蓉”的空蒙轻灵，以及“濯清涟而不妖”。在题诗中，画家舍弃这一背景，侧重于荷花整体形象的刻画。首句写花柄，它冲泥而出，抽出一根弯曲的形态，将花朵高高举起，形成了荷花亭亭玉立的整体形态。略带欹侧的花柄，更显出荷花的婀娜多姿和摇曳生情。一个“冲”字，直见其“出淤泥而不染”的坚定信念，它不顾一切，冲破一切污浊黑暗，希冀求得洁身自好。次句，写荷叶，说它如同紧贴水面铸出的肥钱，用以映衬花朵之美，诚如苏轼所谓“贪看翠盖拥红妆”(《荷花》)，离开了“翠盖”，“红妆”也断不能生色。这儿，作者以铜钱来比荷叶，新颖独特，极富诗意。三四句则着力叙写荷花之品性精神，“西风吹不入”，照应前文，与“冲”字一样，表现出它的刚强坚定。秋风萧瑟，霜重露浓，都没能把这一壮美浓艳的红荷禁锢住，她依旧迎着晨曦，驱开晓雾，摇曳裙裾，舒展四肢，尽情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展示出她青春的活力和美丽的姿容。画家最后又把它比作美人，她刚强坚定，无情的西风猖獗肆虐，但却无法侵凌她美丽的肌肤。诗中画家赞美“美人之贞而极丽者”，亦是在表白自我的内心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