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高适《燕歌行》,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 |
释义 | 高适《燕歌行》,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 《燕歌行》 .[唐].高适.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 枞金伐鼓下榆关,旌旗逶迤碣石间。 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大漠穷秋塞草衰,孤城落日斗兵稀。 身当恩遇常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 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筋应啼别离后。 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 边风飘飘那可度,绝域苍茫更何有。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身当恩遇常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边庭飘摇那可度,绝域苍茫无所有。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诗前原序云:“开元二十六年(738),客有从御史大夫张公出塞而还者,作《燕歌行》以示适,感征戍之事,因而和焉。”张公指张守珪,当时以辅国大将军兼御史大夫,主持北边对契丹、奚族的军事。诗中所写,却综合了诗人在蓟门的见闻,不限于一人一事,是对当时整个边塞战争的更高的艺术概括,既有现实针对性,又有典型性。 全诗四句一解。“汉家烟尘”四句,写唐军将士慷慨辞阙奔赴东北边防的情况。当时营州(今辽宁朝阳县)以北是契丹和奚族,两蕃在开元三年(715)内附于唐,玄宗复置松漠、饶乐两都督府,认其酋长为都督,先后以五公主和亲于两蕃,而契丹内部实力人物可突干擅行废立,多次弑其酋长。唐虽一再迁就,但可突干于开元十八年(730)又杀其主李邵固,并胁迫奚族叛唐降突厥,并为边患,此后唐与二蕃的战争连年不断。故诗云“汉家烟尘在东北”。开元二十二年(734)六月,张守珪大破契丹,斩其王屈利及可突干,然馀党犹未平,不久又叛唐,‘残贼”指此。首二句以“汉家”、“汉将”开篇,是谓同纽,造成一种连贯的气势,突出的是一种同仇敌忾的民族意识。继二句以“本自”、“非常”呼应递进,言“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本来就该驰骋沙场,何况天子十分赏脸,奖励有加,所以士气之高可以想见。 “摐金伐鼓”四句,写唐军赴边途中的情况。古时军中以金、鼓为乐节止进退,所谓“击鼓进军”、“鸣金收兵”,故诗云“摐金伐鼓”;因为是从朝廷到边地,故云“下榆关(即山海关)”;“旌旆逶迤”则形象生动地写出了出征队伍的阵容浩大,也写出了行军道路的崎岖。这二句勾勒出一幅壮观的行军图,下二句则通过快马羽书,写出军情紧急。古代少数民族打仗前行较猎以为演习,“狼山”(狼居胥山,属阴山山脉,在今内蒙)此泛指边塞的山,“猎火照狼山”则暗示敌人又发起进攻。诗的音情由雄壮转为急促。 “山川萧条”四句,写沙场的苦战和军中的苦乐不均。边地连年交战,耕地减少的同时,沙扬扩大;敌方是强悍的骑兵,其来势如狂风骤雨;面对如此强敌,战争的惨烈可想而知,“战士军前半死生”啊。写到这里,笔锋一宕,出现了军中帐内将军沉湎女乐的情景,这里是一片轻歌曼舞,哪里感觉得到半点硝烟的气氛。这样的将军,又怎能指望他身先士卒?这样的军队,又怎样去战胜敌人?一面是壮烈的牺牲,一面是赤裸裸的荒淫。尽管士卒已竭其全力,但指挥不得其人,战斗的结果不容乐观。 “大漠穷秋”四句,写战斗的失利和士卒的悲哀。时正秋末,“匈奴草黄马正肥”,敌人得天时之利,唐军则上下离心,经过一场恶战,到傍晚时分,只剩少数士卒稀稀落落生返孤城。诗中孤城、落日、衰草构成惨淡悲凉的气氛,渲染出战局失利的悲哀。战士们怀着保家卫国的忠勇,从来作战奋不顾身(“身当恩遇常轻敌”句回应前文“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然而“力尽关山未解围”——边患依然未能解除,这原因不能不令人深思。尽管诗人未能直说“左贤未遁旌竿折,过在将军不在兵”,但意思是很清楚的了。从此以后,战争就要旷日持久地进行下去,带给人民沉重的负担和痛苦。 “铁衣远戍”四句,写战士久戍不归,与思妇两地相思之苦。长安城南是居民区(城北为宫室所在),城南蓟北,远隔天涯,两地相思,一例承受着战争的痛苦。四句用回文反复的方式,一句征夫(“铁衣”),一句少妇(“玉箸”),再一句少妇,一句征夫。先用借代藻饰,再出本辞,隐显往复之间,道出无限缠绵悱恻之思。 “边庭飘摇”四句,写军中生活的紧张和苦寒。边地极目,一片荒凉,“那可度”就地域言是辽阔,承上文言则是曰归无期;“无所有”是指没有庄稼,没有牛羊,也就是没有和平。战争僵持,两军对垒,随时都可能发生战斗。早午晚三时,前线都是战云密布,杀气不消;深夜刁斗传出的寒声,则暗示着战士连睡觉也绷紧神经,睁着一只眼睛。此即《木兰诗》所谓“朔气传金铎,寒光照铁衣”,李白所谓“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岑参所谓“将军金甲夜不脱”、“风头如刀面如割”,陈毅所谓“风击悬冰碎万瓶,野营人对雪光横;遥闻敌垒吹寒角,持枪倚枕到天明。” “相看白刃”四句,是点明全诗的题旨,以引起人们的深思。前二句再次照应“男儿本自重横行”及“身当恩遇常轻敌”,重申战士卫国的忠勇——尽管有顾家之私,他们出以国家民族之大义,出生入死,奋勇拼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身家性命尚且不顾,还看重什么个人名位!一篇之中,凡三致意,“岂顾勋”三字则进了一层。然后有力地跌出唯一的不满,唯一的无法容忍,那就是对将帅的不体恤士兵、无安边之良策造成无谓的牺牲,因此,这些连死都不怕的汉子才大声叫出了“征战苦”,并渴望古之良将复生于今日。诗中所谓“李将军”,指战国赵之良将李牧,或指汉之飞将军李广。高适在诗中不止一次赞美过李牧,如“李牧制儋兰,遗风岂寂寞”(《睢阳酬别畅大判官》),“惟昔李将军,按节出此都;总戎扫大漠,一战擒单于”(《塞上》),据《史记》本传,牧守赵北边时,厚遇战士,养精蓄锐数岁,然后出击,大破匈奴十馀万骑,其后十馀岁,匈奴不敢近赵之边城。李白诗云:“不见征戍儿,岂知关山苦。李牧今不在,边人饲豺虎”,即与此诗结句同意。又,《史记·李广传》载,广廉洁,得赏赐辄分其麾下,饮食与战士共之,天乏绝处见水,士卒不尽饮,广不近水;士卒不尽食,广未尝食;宽缓不苛,故士卒乐为之用。广居右北平,匈奴闻之,号曰“汉之飞将军”,或避之数岁不敢入右北平。其事迹与李牧相近,王昌龄诗云:“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与此诗结句亦相似。所以两说均可通。 《燕歌行》是盛唐边塞诗的力作之一。全诗展示的思想内容而生活内容,无论就深度还是广度而言,在边塞诗中均首屈一指。诗中不仅写了行军和战斗的过程和场面,而且是全方位、多角度展开描写,诗中涉及表现人物有天子、将军、士兵、思妇和敌人,而又能集中到一点,即揭露军中矛盾、表现士兵对将帅不得其人的愤慨及人民对和平生活的向往。所以尽管面铺得很广,主题思想却很集中、很突出。与内容的丰富性相应,诗在写法上双管齐下,主次分明,形象丰满,气势开阔。全诗以刻划边防战士的集体形象为主,按其辞阙、赴边、激战、乡思、警戒和怅怨为主要线索展开描写,交织以天子送行,胡骑猖獗、将帅腐朽、少妇愁思等内容,有纵向发展,有横向延伸。就空间而言,涉及长安、榆关、碣石、瀚海、狼山、蓟北等,使诗篇具有尺幅千里、坐役万景的气势感。直抒胸臆的同时,使用了景物描写烘托气氛,有助于抒情。诗中写激战的同时,多次展现边庭荒凉的景象,如“山川萧条极边土”、“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边庭飘摇哪可度,绝域苍茫无所有;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通过对沙场荒凉的渲染,增加了悲壮惨苦的抒情气氛。词浅意深,铺排中即为讽刺(王夫之语)。诗中并没有多少直接批判的语言,而更多地运用形象来说话,如“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二句,其效果有如电影的蒙太奇语言,通过前线和帅府两个画面的组接,批判的力度胜过千言万语。又如“身当恩遇常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用吁叹的语调传达出许多言外之意,令人不禁要问个为什么。“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只言对古之良将的怀念,而对今日将帅之不得其人,尤其是一种辛辣的讽刺。此诗虽为七言古体,却适当吸收了近体的骈偶和调声,如“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等等,都相当工整;同时也继承了四杰体四句转韵,平仄互换的调式;除偶尔点染(用“铁衣”、“玉箸”代征夫、少妇以避复),洗空藻绘,故全诗既音调浏亮,又浑厚老成,纯乎唐音矣。 《燕歌行》原为乐府古题,取材于征夫思妇的离愁别恨,从曹丕首倡以来,陆机、谢灵运、庾信等的有拟作,然一般不出这一范围,唯庾信加入了个人身世之感,算是有一些创新。高适此诗虽然在写征夫思妇两地相思这一点上与古辞有联系,但写作的重心已转移到边塞问题上来,大大增加了社会意义,可谓推陈出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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