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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 韩愈
释义

韩愈

尝观韩吏部歌诗累百首,其驱驾气势,若掀雷揭电,奔腾于天地之间,物状奇变,不得不鼓舞而徇其呼吸也。(司空图 《题柳柳州集后序》)

退之笔力,无施不可,而尝以诗为文章未事,故其诗曰:“多情怀酒伴,余事作诗人”也。然其资谈笑,助谐谑,叙人情,状物态,一寓于诗,而曲尽其妙。此在雄文大手,固不足论,而余独爱其工于用韵也。盖其得韵宽,则波澜横溢,泛入傍韵,乍还乍离,出入回合,殆不可拘以常格,如《此日足可惜》之类是也。得韵窄,则不复傍出,而因难见巧,愈险愈奇,如《病中赠张十八》之类是也。余尝与圣俞论此,以谓譬如善驭良马者,通衢广陌,纵横驰逐,惟意所之。至于水曲螘封,疾徐中节,而不少蹉跌,乃天下之至工也。(欧阳修《六一诗话》)

退之参李、杜,透机关,于《调张籍》诗见之,自“我愿生两翅,捕逐出八荒”以下,至“乞君飞霞珮,与我高颉颃”,此领会语也。从退之言诗者多,而独许籍者,以有见处可以传衣钵耳。(佚名 《雪浪斋日记》)

韩吏部愈,应期会而生,学独去常俗,直以古道在己,乃《空桑》《云和》,千数百年希阔泯灭已亡之曲,独唱于万千人间。 众人耳惯, 所听惟郑卫怗之声, 忽然闻其太古之上无为之世,雅颂正始之音,恍惚茫昧,如丧聪,如失明,有骇而亟走者,有陋而窃笑者,有怒而大骂者,丛聚嘲噪,万口应答,声无穷休。爱而喜,前而听,随而和者,惟柳宗元、皇甫湜、李翱、李观、李汉、孟郊、张籍、元稹、白乐天辈数十子而已。吏部志复古道,奋不顾死,虽摈斥摧毁,日百千端,曾不少改所守。数十子亦皆协赞附会,能穷精毕力,效吏部之所为。故以一吏部数十子力,能胜百万千人之众人,能起三数百年之弊。唐之文章,所以坦然明白,揭於日月,浑浑灏灏,浸如江海,同於三代,驾於两汉者,吏部与数十子之力也。(石介《上赵先生书》)

韩吏部古诗高卓,至律诗虽称善,而有不工者,而好韩之人,句句称述,未可谓然也。(刘攽《中山诗话》)

自东汉以来,道丧文弊,异端并起。历唐贞观、开元之盛,辅以房、杜、姚、宋而不能救。独韩文公起布衣,谈笑而麾之,天下靡然从公,复归于正,盖三百年于此矣。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 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此岂非参天地,关盛衰,浩然而独存者乎! (苏轼《潮州韩文公庙碑》)

唐韩吏部序侯喜、刘师服与道士轩辕弥明 《石鼎联句》,其事颇怪。弥明之词警绝远甚,世以谓非神则仙,殆非人思所能到。孙汉公以为皆退之语也。盖以其词多讥刺,虑为人所知,故假以神其事。(王辟之《渑水燕谈录》卷七)

纷纷易尽百年身,举世何人识道真? 力去陈言夸末俗,可怜无补费精神。(王安石《韩子》)

沈括存中、吕惠卿吉甫、王存正仲、李常公择,治平中同在馆下谈诗。存中曰:“韩退之诗乃押韵之文耳,虽健美富赡,而格不近诗。”吉甫曰:“诗正当如是,我谓诗人以来,未有如退之者。”正仲是存中,公择是吉甫,四人交相诘难,久而不决。公择忽正色谓正仲曰:“君子群而不党,公何党存中也?”正仲勃然曰:“我所见如是,顾岂党邪! 以我偶同存中,遂谓之党,然则君非吉甫之党乎?”一座大笑。(魏泰 《临汉隐居诗话》)

韩文公诗号壮体,谓铺叙而无含蓄也。若虽近不亵狎,虽远不背戾,该于理多也。(晁说之《晁氏客语》)

退之诗豪健雄放,自成一家,世特恨其深婉不足。《南溪始泛》三篇,乃末年所作,独为闲远,有渊明风气,而诗选亦无有。(蔡启 《蔡宽夫诗话》)

退之于诗,本无解处,以才高而好尔。退之以文为诗,子瞻以诗为词,如教坊雷大使之舞,虽极天下之工,要非本色。(陈师道 《后山诗话》)

韩退之以为文人则有余,以为知道则不足。何则?文章自东汉以来,气象则已卑矣。分为三国,又列为南北,天下大乱,士气不振; 而又杂以蛮夷轻淫靡嫚之风,乱以恙胡悍鲁鄙悖之气,至于唐而大坏矣。虽人才众多如贞观,风俗平治如开元,而惟文章之荒,未有能振其弊者。愈当贞元中,独却而挥之,上窥典谟,中包迁固,下逮骚雅,沛然有余,浩乎无穷。是愈之才有见于贤圣之文,而后如此。其在夫子之门,将追游、夏而及之,而比之于汉以来龌龊之文人,则不可。(张耒 《韩愈论》)

韩退之诗,山立霆碎,自成一法; 然譬之樊侯冠佩,微露粗疏与。(蔡絛 《蔡伯衲诗评》)

韩退之如囊沙背水,惟韩信独能。(敖陶孙《臞翁诗评》)

雅道不复作,至于子美、太白天下无异议,退之晚尤知敬而仰之。唐人多工巧,退之以为余事,其有取于李、杜者,雅道之在故也。(李石《方舟集》卷一○《何南仲分类杜诗叙》)

古人作诗,无一篇无源流,无一字无法度。退之虽豪健奔放,绝少刀尺,而缘情寄兴,依声用韵,未尝不本诸古。《南山诗》则司马相如《上林赋》也, 《圣德诗》则太史公《龟䇲传》也,《秋怀》拟枚乘十九首,《别元协律》效李少卿、苏子卿七篇。若《南溪始泛》、《暮行河堤上》、《重云赠李观》、《江汉》、《答孟郊》,则纯是学建安诸子,晋宋齐梁而下,更不道也。故无古人胸襟不能读退之诗,无退之笔力不能作古人语。(吴泳《鹤林集》卷三八《张仁溥诗稿跋》)

唐三百年文儒为盛,然莫盛于元和以来。韩退之其名教宗主欤,而恳恳推道柳宗元、皇甫湜、李翱、李观、张籍、孟郊、侯喜、欧阳詹、卢仝辈,逊服卑卑如不足者,退之岂真宜坐其下哉! (吕南公 《灌园集》卷一七 《书卢仝集后》)

有大才,作小诗辄不工,退之是也。子苍然之。(吴可《藏海诗话》)

李唐群英,惟韩文公之文、李太白之诗,务去陈言,多出新意。至于卢仝,贯休辈效其颦,张籍、皇甫湜辈学其步,则怪且丑,僵且仆矣。然退之《南山》诗乃类杜甫之《北征》,《进学解》乃同于子云之《解嘲》,《郓州溪堂》之什依于《国风》,《平淮西碑》之文近于《小雅》,则知其有所本矣。(张表臣 《珊瑚钩诗话》 卷一)

韩退之诗,爱憎相半。爱者以为虽杜子美亦不及,不爱者以为退之于诗本无所得,自陈无已辈皆有此论。然二家之论俱过矣。以为子美亦不及者固非,以为退之于诗本无所得者,谈何容易耶?退之诗,大抵才气有馀,故能擒能纵,颠倒崛奇,无施不可。放之则如长江大河,澜翻汹涌,滚滚不穷; 收之则藏形匿影,乍出乍没。姿态横生,变怪百出,可喜可愕,可畏可服也。(张戒 《岁寒堂诗话》卷上)

以押韵为工,始于韩退之,而极于苏、黄。(同上)

自唐以来,李、杜之后,便到韩、柳。韩诗沉着痛快,可以配杜,但以气为之,直截者多,隽永者少。(刘克庄《后村诗话》)

韩昌黎之诗,或讥其为文; 苏东坡之诗,或亦有不逮古人之叹。今观其宏才远趣,拔时代而超人群也,恶可不与知者道哉! (李东阳 《李东阳集》卷八《镜川先生诗集序》)

韩退之于诗本无所解,宋人呼为大家,直是势利他语。(王世贞 《艺苑卮言》 卷四)

唐之诗人固多卓然名家,而尤以李、杜并称,一或较其优劣,辄贻讥于不自量。以此知昌黎非独高文,虽其诗间或过于豪放,亦不当轻议之也,彼有所自得焉耳。(娄坚 《学古绪言》 卷二三 《书程孟阳诗后》)

若韩退之者,以闳中肆外之才,发而为诗,奇崛演迤,高者可薄汉魏两晋,下者亦不汩于齐梁,譬而言之,殆犹河源出于昆仑。(童轩 《杨学士诗序》)

韩文公之文,起八代之衰,其诗亦怪怪奇奇,独辟门户。而考亭先生尝病其俗,曰《上宰相书》、《读书城南》诗是也。岂非以其汲汲于求知干进,志在利禄乎? (归庄 《归庄集》卷三 《严祺先文集序》)

退之诗于叙事处特有笔力……但此格本自 《木兰》、《焦仲卿》来,下此则俚俗。元、白之流派,有韵之文章是己,学者博取之可也。(陆深《俨山集》卷二五 《诗话》)

昌黎五七言古及东野倡和诸篇,穷竟笔力,司空图谓“掀雷掣电,撑决天地之垠”,信矣。而揆之昔人,则和平温厚之义缺焉。李宾之谓为角音,似也。至近体卑卑,不离中晚寸步,气运所驱,即以退之材力蔑克挽回,而今人以咎温、韦、李、许,舛矣! (胡应麟《少室山房类稿》卷一一八《与顾叔时论宋元二代诗十六通》之二)

韩公茹古涵今,无有端涯。及其酣放,豪曲快字,凌纸怪发,鲸铿春丽,惊耀天下。(胡震亨 《唐音癸签》卷七引皇甫湜语)

韩公挺负诗力,所少韵致,出处既掉运不灵,更以储才独富,故犯恶韵斗奇,不加拣择,遂致丛杂难观。得妙笔汰用,瑰宝自出,第以为类押韵之文者过。(同上书卷七)

韩愈最重字学,诗多用古韵,如《元和圣德》及《此日足可惜》诗,全篇一韵,皆古叶兼用。其《赠张籍》诗云:“时来问形声,知籍亦留心韵学者。乃籍诗独不甚用古韵,惟祭愈诗七阳用至八十三韵,古韵几乎用尽,却无一韵不押得稳帖,视愈之每每强押者过之。宋吴才老推韩愈为唐一代字学冠,下及白傅,柳州,而未满于籍。夫识字贵善用耳。籍用古韵,即仅此一篇,韵学之深可知矣。才老或未足语此也。(同上书卷一一)

诗道须前后辈相推引。李、杜两大家,不曾成就得一个后辈来,殊可惜。惟昌黎公有文章官位声名,任得此事。公又实以作人迪后担子一身肩承,史称其奖借后辈,称荐公卿间,寒暑不避。而会其时,所曲成其业与其身名如孟郊、李贺、贾岛其人者,又皆间出吟手,能偕公翻斗新异,换夺一世心眼传后。以故继诸人而起者,复灯灯相继续不衰,追颂公亦因不衰。终唐三百年,求文章家一大龙门,非公其谁归? (同上书卷二五)

读韩昌黎诗,知其世莫能容。(陆时雍 《诗镜总论》)

“陇上壮士有陈安, 躯干虽小腹中宽。 䯅骢父马铁锻鞍,七尺大刀奋如渊。丈八蛇矛左右盘,十荡五决无当前。”此言可评昌黎七古。(同上)

司空图云: 韩吏部歌诗驱驾气势,若掀雷挟电,撑决天地之垠。愚按: 唐人之诗皆由于悟入,得于造诣。若退之五七言古,虽奇险豪纵,快心露骨,实自才力强大得之,固不假悟入,亦不假造诣也。然详而论之,五言最工,而七言稍逊。(许学夷 《诗源辩体》卷二四)

退之五七言古,于窄韵既极奇险,于宽韵又极豪纵。欧阳公尝谓退之得宽韵则故泛入旁韵,得窄韵反不旁出,此正欲骋其奇险与豪纵耳。(同上)

退之五七言古,字句奇险皆有所本,然引用妥帖,殊无扭捏牵率之态。(同上)

退之五言古……凿空构撰,“木之就规矩”议论周悉,“此日足可惜”又似书牍,此皆以文为诗,实开宋人门户耳。然可谓过巧,而不可谓不工也。(同上)

退之五七言古为大变,而五七言律则多出中晚者。(同上)

韩文公绝妙诗文,多在骨肉离别生死间,信笔挥洒,皆以无心得之,矩矱天然,不烦绳削。亦是哀至即哭,真情流溢,非矜持造作所可到也。文则 《祭十二郎》是已,诗则吾得《河之水》二首焉。诗云:“河之水,去悠悠。我不如,水东流。我有孤侄在海陬,三年不见兮使我生忧。日复日,夜复夜。三年不见汝,使我鬓发未老而先化。”“河之水,悠悠去。我不如,水东注。我有孤侄在海浦,三年不见兮使我心苦。采蕨于山,缗鱼于渊。我徂京师,不远其还。”二诗只似说话,而澹泊淋漓,咏之生悲。诸选皆收其钰心刿肠之篇,而此独以质朴见遗,何也? (贺贻孙《诗筏》)

七言古最见笔力,中唐名家,亦多缓弱。惟韩退之有项羽救钜鹿,呼声动天,诸侯莫敢仰视之概; 至败亡,犹能以二十八骑于百万众中斩将刈旗。稍一沉深,项可刘,韩可杜矣。张司业祭韩诗曰:“独得雄直气,发为古文章”,余意独举以评其诗尤当。(贺裳 《载酒园诗话》又编)

《十操》为韩诗之最,然尤妙于《拘幽》:“有知无知兮,为死为生。呜呼! 臣最当诛兮,天王圣明”。此真圣贤语。至《履霜操》:“父兮儿寒,母兮儿饥。儿罪当笞,逐儿何为?”亦复不减。末云:“母生众儿,有母怜之。独无母怜,儿宁不悲!”未免浅露矣。此外即《残形操》为佳,如思如疑,妙得恍惚之景,当在《猗兰》、《别鹄》之上。(同上)

东坡评子厚诗,谓“退之豪放奇险则过之,温丽情深不及”,此言犹当。陈后山曰:“退之于诗本无所解,直以才高而妙耳”。此言则非,韩何至在宋人下! 《醉赠张秘书》曰:“险语破鬼胆,高词媲皇坟。至宝不雕琢,神功谢锄耘。”高处在此,不及处亦在此。(同上)

韩诗亦善使事, 如《送郑尚书赴南海》曰:“风静去,官廉蚌蛤回”,上句用海大风,下用合浦还珠事,何工妙也!《酬天平马仆射》曰:“威令加徐土,儒风被鲁邦。清为公论重,宽得士心降”。不惟有奖,兼亦有劝,莫谓韩诗全直。(同上)

韩诗至《石鼓歌》而才情纵恣已极,至《嗟哉董生行》则骎骎淫于卢仝矣。古人所以戒入鲍鱼之肆。(同上)

于李、杜后,能别开生路,自成一家者,惟韩退之一人。既欲自立,势不得不行其心之所喜奇崛之路。(吴乔《围炉诗话》卷三)

韩昌黎伯: 怪怪奇奇,乃公自题。文不求奇,而公之奇以合乎轨; 文不尚怪,而公之怪以矫乎靡。不犹人者一笔,而中乎心者低昂涌起。壮哉! 胸空两京,足蹴六季,其百折不回者,我服此公清刚之气。(毛先舒《潠书》卷七 《十才子赞》)

韩昌黎诗句句有来历,而能务去陈言者,全在于反用。如《醉赠张秘书》诗,本用嵇绍鹤立鸡群语,偏云“张籍学古淡,轩鹤避鸡群。”《县斋有怀》诗,本用向平婚嫁毕事,偏云:“如今便可尔,何用毕婚嫁?”《送文畅》 诗,本用老杜“每愁夜中自足蝎”句,偏云“照壁喜见蝎”。《荐士》诗,本用 《汉书》“强弩之末不能入鲁缟”语,偏云“强箭射鲁缟。”《岳庙》诗,本用谢灵运“猿鸣诚知曙”句,偏云“猿鸣钟动不知曙。”此等不可枚举。(顾嗣立 《寒厅诗话》)

犀月谓昌黎诗“将军欲以巧伏人,盘马弯弓惜不发”,此中机括,仿佛见作文用笔之妙。又善用反衬法,如《郑群赠簟》“携来当昼不得卧,却愿天日恒炎曦”是也。又善用深一步法,如《病鸱》“计较生平事,杀却理亦宜。亮无责报心,固以听所为”是也。(同上)

若韩退之以险韵、奇字、古句、方言、矜其饾辏之巧; 巧诚巧矣,而于心情兴会一无所涉,适可为酒令而已。(王夫之《薑斋诗话》卷二)

自谢惠连作《雪赋》,后来咏雪者多骋妍词,独韩文公不然,其集中 《辛卯年雪》 一诗,《咏雪赠张籍》一章,所以讥贬者甚至。又《酬崔立之咏雪》一章,亦含讽刺,岂直为翻案变调耶? 尝考雪之咏于《三百篇》 者凡六……其后张衡《四愁》诗,效屈原以美人为君子,以珍宝为仁义,以水深雪雰为小人; 韩公之放才歌谣,正是《诗》、《骚》苦语。(汪师韩 《诗学纂闻》)

善学少陵者,无如昌黎歌行,盘空硬语,妥帖恢奇,乃神似非形似也。(田雯 《古欢堂集杂著》)

退之五言大篇学杜,而峭露特甚; 小诗学《选》而变,凿空处类孟郊,而气象较阔。(乔亿《剑溪说诗》)

昌黎诗不似唐,却高于唐。永叔论诗,不专美子美而尊昌黎,良亦有见。陈后山谓“韩以文为诗,故不工”,不知韩,并不知诗也。然则韩之起八代,宁特以其文哉! (叶矫然《龙性堂诗话》 初集)

善使才者,当留其不尽。昌黎诗不免好尽,要之意归于正,规模宏阔,骨格整顿,原本《雅》、《颂》,而不规规于风人也。品为大家,谁曰不宜! 昌黎四言,唐人中无与俪者,《平淮西碑》尤为立极。(沈德潜《唐诗别裁》)

昌黎从李、杜崛起之后,能不相沿习,别开境界。虽纵横变化,不迨李、杜,而规模堂庑,弥见阔大,洵推豪杰之士。(同上)

昌黎高超迈俗,五言近体中运以古风,笔力英气逼人。(同上)

昌黎豪杰自命,欲以学问、才力跨越李、杜之上; 然恢张处多,变化处少,力有余而巧不足也。独四言大篇,如《元和圣德》、《平淮西碑》之类,义山所谓句奇语重、点窜涂改者,虽司马长卿亦当敛手。(沈德潜《说诗晬语》卷上)

昌黎极有古音,惜其不由正道,反为盘空硬语,以文入诗,欲自成一家言,难矣! 然集中《琴操》、《秋怀》、《醉赠张秘书》、《山石》、《雉带箭》、《谒衡岳》、《县斋有怀》数篇,居然大家规范。其“露泫秋树高,虫吊寒夜永”、“春风吹园杂花开,朝日照屋百鸟语”、“青天白日花草丽”、“此等句亦是不凡。近体中得敦厚雅正之旨者,唯“未报恩波知死所,莫令炎瘴送生涯”二语。若《南山》诗,非赋非文,而反流传,人之易欺也若此。(黄子云 《野鸿诗的》)

诗家奥衍一派,开自昌黎,然昌黎全本经学,次则屈、宋、杨、马亦雅意取裁,故得字字典雅。后此陆鲁望颇造其境。(李重华 《贞一斋诗说》)

元相称韩舍人诗:“欲得人人服,能教面面全。”又曰:“玉磬声声彻,金铃个个圆”。韩舍人,即昌黎也。昌黎硬语横空,而元相以此二联称之。此中消息,非深于诗者不知。(袁枚《随园诗话》卷六)

昔人为诗,未有用力于韵者。自韩昌黎横空盘硬,妥帖排奡,韵宽者转更出入旁通,韵狭者则界画谨严,险阻不避。欧阳永叔所谓“退之一生倔强”,见于此也。然韵愈龃龉,诗愈精神,腕中固宜独有神力。(管世铭 《读雪山房唐诗序例》)

不读《南山》诗,那识五言材力,放之可以至于如是,犹赋中之《两京》、《三都》乎? 彼心囊括苞符,此以镌镵造化。(同上)

以昌黎之神力,而七言律未能擅场; 弓强而手不柔也。。(同上)

输般之施斧斤也,必度其材而成器,工在理而不在巧也。然则非信手挥霍能神其技也。韩昌黎为诗家之输般也,人皆见其操斧运斤,挥霍如意,而不审其度材成器之能尽乎理也。其阳开阴合,傍见侧出,反复抑扬之妙,信手挥霍能如是哉?(阙名 《静居绪言》)

知《南山》 一诗连缀四十八“或”字,祖法《北山》 也。《琴操》诸篇,气味逼真 《雅》什,不第辞句耳。(同上)

昌黎氏意在砥柱颓流,扶挟斯道,故其诗歌斟酌古今,吐纳巨细,力出险峻,用意深微,具抗古之才,运经世之学,实李、杜后一人而已。(同上)

韩昌黎生平所心摹追者,惟李、杜二公。顾李、杜之前,未有李、杜; 故二公才气横恣,各开生面,遂独有千古。至昌黎时,李、杜已在前,纵极力变化,终不能再辟一径。惟少陵奇险处,尚有可推扩,故一眼觑定,欲从此辟山开道,自成一家。此昌黎注意所在也。然奇险处亦自有得失。盖少陵才思所到,偶然得之,而昌黎则专以此求胜,故时见斧凿痕迹,有心与无心异也。其实昌黎自有本色,仍在文从字顺中,自然雄厚博大,不可捉摸,不专以奇险见长。恐昌黎亦不自知,后人平心读之自见。若徒以奇险求昌黎,转失之矣。(赵翼《瓯北诗话》卷三)

(昌黎) 所心折者,惟孟东野一人。……盖昌黎本好为奇崛矞皇,而东野盘空硬语,妥帖排奡,趣尚略同,才力又相等; 一旦相遇,遂不觉胶之投漆,相得无间,宜其倾倒之至也。今观诸联句诗,凡昌黎与东野联句,必字字争胜,不肯稍让; 与他人联句,则平易近人。可知昌黎之于东野,实有资其相长之功。宋人疑联句诗多系韩改孟,黄山谷则谓韩何能改孟,乃孟改韩耳。此语虽未免过当,要之二人工力悉敌,实未易优劣。昌黎作《双鸟诗》,喻己与东野一鸣而万物皆不敢出声。东野诗亦云:“诗骨耸东野,诗涛涌退之”。居然旗鼓相当,不复谦让。至今果韩、孟并称。盖二人各自忖其才分所至,而预定声价矣。(同上)

自沈、宋创为律诗后,诗格已无不备。至昌黎又斩新开辟,务为前人所未有。如《南山诗》 内铺列春夏秋冬四时之景,《月蚀诗》 内铺列东西南北四方之神,《谴疟鬼》诗内历数医师炙师诅师符师是也。又如 《南山》 诗连用数十“或”字,《双鸟诗》连用“不停两鸟鸣”四句,《杂诗》四首内一首连用五“鸣”字,《赠别元十八》诗连用四“何”字,皆有意出奇,另增一格。《答张彻》五律一首,自起至结,句句对偶,又全用拗体,转觉生峭。此则创体之最佳者。(同上)

昌黎不但创格,又创句法。《路旁堠》 云:“千以高山遮,万以远水隔”。此创句之佳者。凡七言多上四字相连,而下三字足之。乃 《送区宏》云:“落以斧引以纆徽”。又云:“子去矣时若发机”。《陆浑山火》 云:“溺厥邑囚之昆仑”。则上三字相连,而下以四字足之。自亦奇辟,然终不可读。故集中只此数句,以后亦莫有人仿之也。(同上)

昌黎诗中律诗最少。五律尚有长篇及与同人唱和之作,七律则全集仅十二首。盖才力雄厚,惟古诗足以恣其驰骤,一束于格式声病,即难展其所长,故不肯多作。然五律中如 《咏月》、《咏雪》诸诗,极体物之工,措词之雅; 七律更无一不完善稳妥,与古诗之奇崛判若两手。则又极随物赋形,不拘一格之能事。(同上)

韩退之诗有论气,“风雅”二字都用不着。其 《琴操》 诸作, 浸淫向汉魏上去矣。 (牟愿相 《小澥草堂杂论诗》)

盛唐只是厚,中唐只是畅。昌黎诗古奥诘曲,不能上口,而妨于厚,盖以畅故。(同上)

韩诗联句,并无浅深层次、递接转掉之法,只是句上叠句,景中叠景,散漫生硬,不成章法。只有 《斗鸡》略可观耳。 (张谦宜 《斋诗谈》卷五)

韩之古诗,不及韦苏州远甚。(同上)

古体诗用韵之宽,莫如昌黎。如《此日足可惜》一首通用东、冬、江、阳、庚、青六韵; 《元和圣德诗》 通用语、麌、马、有、哿五韵; 则后学似不宜效之。《六一诗话》谓其“得韵宽,则泛入旁韵,乍还乍离,出入回合,不可拘以常格,如《此日足可惜》之类。得韵窄,则不复旁出,而因难见巧,愈险愈奇,如《病中赠张十八》之类。此譬如善驭马者,通衢广陌,纵横驰骋,惟意所之; 至于蚁封水曲,又疾徐中节,不少蹉跌。此天下之至工也。”然韩集中窄韵古诗,亦不止《病中赠张十八》一首。如《陪杜侍御游湘西两寺》一首,又《会合联句》三十韵,洪容斋谓除“蠓”、“蛹”二字《韵略》未收,余皆不出二肿之内。今按“蠓”、“蛹”二字,《唐韵》本收在二肿,则皆本韵也。(梁章钜《退庵随笔》)

“垠崖划崩豁,乾坤摆雷泉”、“刺手拔鲸牙,举瓢斟天泉”、“文章自娱戏,金石日击撞。龙文百斛鼎,笔力可独扛”,自是昌黎诗法得手处。然昌黎不又云:“狂词肆滂葩,低昂见舒惨。奸穷怪变得,往往造平澹”乎? 公诗有“滂葩”而无“平澹”,终非诗教之本指也。如《月蚀诗》虽删改卢仝作,终苦怪僻; 《谴疟鬼》、《嘲鼾睡》尤游戏不经。至如《双鸟》诗:“雷公告天公,百物须膏油。不停两鸟鸣,百物皆生愁。不停两鸟鸣,自此无春秋。不停两鸟鸣,日月难旋辀。不停两鸟鸣,大法失九畴。周公不为公,孔丘不为丘。天公怪两鸟,各捉一处囚。朝食千头龙,暮食千头牛。“此等诗由怪僻而入诡诞,颇于诗教有害,殊非游于《诗》、《书》之源者之吐属也。唐人谓元和之风尚怪,殆指公此等诗而言之欤?抑公亦为风气所移欤?要之“滂葩”、“平澹”间,学者酌而用之,斯善学昌黎矣。(潘德舆《养一斋诗话》卷九)

沈存中谓“韩退之诗,乃押韵之文,虽健美富赡,而格不近诗。”吕惠卿谓“诗正当如是,诗人以来,未有如退之者。”此二说皆过也。昌黎《琴操》,高古绝特,唐人无及之者。古诗崛而坚,足为李、杜后劲; 其斗险之作,则不可法。存中以其斗险之失,概却全集,而惠卿矫之,谓诗正当尔尔,其谬更甚于存中也。(同上书卷四)

韩公诗,文体多,而造境造言,精神兀傲,气韵沉酣,笔势驰骤,波澜老成,意象旷达,句字奇警,独步千古,与元气侔。(方东树 《昭昧詹言》 卷九)

韩公笔力强,造语奇,取境阔,蓄势远,用法变化而深严,横跨古今,奄有百家,但间有长语漫势,伤多成习气。(同上)

韩公亦是长篇易知; 短篇用意深微,文法奇变,隐藏难识,尤莫如《秋怀》十一首矣。(同上)

他人数语方能明者,只须一句即全现出,而句法复有余地,此为笔力。韩公独步。(同上书卷一一)

韩诗无一句犹人,又恢张处多,顿挫处多。韩诗虽纵横变化不逮李、杜,而规摩堂庑,弥见阔大。(同上书卷一二)

昌黎诗笔恢张而不遗贾岛、孟郊,故人皆山斗仰之。(张清标《楚天樵话》卷下)

昌黎诗神奇变幻,壮浪纵恣,顾侠君所谓入李、杜之室而不袭李、杜之貌者。或谓其文工于诗,或诮其以文为诗,均非笃论。(陈明善《唐八家诗钞例言》)

昌黎联句累牍连篇,有伤诗品,然枵腹者不忘饾饤,因存之。至《石鼎》诗,本非韩作,不必附会。(同上)

退之山立霆碎,驱驾气势好,押狭韵示工。蔡宽夫恨其深婉不足,最当。其古体不避粗险,却佳。永叔言“资谈笑,助谐谑,叙人情、物态,各尽其妙”,余谓只写物态可耳。而冷斋谓熟味之多出自然,又言用事高出老杜上,当别有领会。(胡寿芝 《东目馆诗见》卷一)

(昌黎) 律体多有未工,则以文为诗,无己所谓“不合以诗似文样做”,言其性也; 沈存中云“退之诗乃押韵之文,虽健美而格不近诗”,言其体也; 东坡云“诗格之变,自退之始”,言其流也,皆是。东坡又谓“退之于诗,本无解处,以才高而好尔”,余谓后来学者多患绝膑缘此。此派不可轻,亦不可法。《南山》 诗见才力,《南溪始泛》 见洁峭,《元和圣德诗》 虽少作,不支撑。(同上)

退之以诗为文章末事,然能知变,别辟一径,是大本领。纤利小才,乌得不畏服? (同上)

韩昌黎诗,宽韵多旁出,窄韵每独用,固为因难见巧,然非天分、学力二者兼优,则弄巧反成拙矣。其集中五七古多于仄韵用排偶,极五花八门之奇,所以不为李、杜牢笼也。(潘焕龙 《卧园诗话》)

昌黎古诗胜近体,而近体中惟《湘中酬张十一功曹》、《奉酬振武胡十二丈大夫》及《西林寺题萧二兄郎中旧堂》、《次潼关先寄张十二阁老使君》诸作,矫矫不群,可以颉颃老杜。他如“春风红树惊眠处,似妒歌童作艳声”、“暖风抽宿麦,清雨卷归旗”、“鸣篴急吹争落日,清歌缓送款行人”,唐诸人莫及也。近体中得此,所谓已探骊龙珠,余皆长物矣。(马位《秋窗随笔》)

退之古诗,造语皆根柢经传,故读之犹陈列商周彝鼎,古痕斑然,令人起敬。时而火齐木难,错落照眼,应接不暇; 非徒作幽涩之语,如牛鬼蛇神也。(同上)

退之七古有绝似太白处,读者自知之。(同上)

诗文一源。昌黎诗有正有奇: 正者,即所谓“约六经之旨而成文”; 奇者,即所谓“时有感激怨怼奇怪之辞”。(刘熙载 《艺概·诗概》》)

昌黎诗陈言务去,故有倚天拔地之意。《山石》一作,辞奇意幽,可为《楚辞·招隐士》》对,如柳州《天对》例也。(同上)

昌黎七古出于《招隐士》,当于意思刻划、音节遒劲处求之。使第谓出于《柏梁》,犹未之尽。(同上)

“若使乘酣骋雄怪”,此昌黎《酬卢云夫望秋作》之句也。统观昌黎诗,颇以雄怪自喜。(同上)

昌黎诗往往以丑为美,然此但宜施之古体,若用之近体,则不受矣。是以言各有当也。(同上)

七古盛唐以后,继少陵而霸者唯有韩公。韩公七古,殊有雄强奇杰之气,微嫌少变化耳。少陵七古多用对偶,退之七古多用单行。退之笔力雄劲,单行亦不嫌弱,终觉钤束处太少。少陵七古间用比兴,退之则纯是赋。(施补华 《岘佣说诗》)

退之“荆山已去华山来”一绝,是刚华之最佳者。然退之亦不能为第二首,他人亦不能效退之再作一首,可见此非善道。(同上)

退之五古,横空硬语,妥帖排奡,开张处过于少陵,而变化不及。中唐以后,渐近薄弱,得退之而中兴。(同上)

《岳阳楼别窦司直》 一首最雄放; 《泷吏》 一首最质古;《调张籍》 诗:“想当施手时,巨刃摩天扬。垠崖划崩豁,乾坤摆雷硠。”奇杰之语,戛戛独造。“一喷一醒然,再接再厉乃”,虚字强押,退之所创,然不可轻学,学之往往不稳。(同上)

李、杜而后,昌黎亦继起之英雄,词间有过生处,韵亦有过险处,然其硬语盘空,终不可及。后李义山 《韩碑》诗庶乎近之。(鍾秀 《观我生斋诗话》卷三)

昌黎学杜,以佶屈聱牙为胜,不能得其纵横处,所以敝也。(王闿运 《湘绮楼论唐诗》)

其源出于陆士衡,而隳其体貌,盘空硬语,抉奥险词,雅音谬然,独造雄古。郊、岛、卢同,相缘并作。五言长篇,嫌见排比之迹耳。(宋育仁 《三唐诗品》)

其诗格律严密,精于古韵。全集所载,《琴操》最佳。古诗硬语盘空,奇崛可喜。惟以才气自雄,排阖过甚,转觉为累。又喜押强韵,故时伤于粗险。诗至汉魏以降,属文叙事,或取一端,以简为贵,颇不尚奇。及盛唐诸人开拓意境,始为铺张。然亦略工点缀,未以此为能事也。至愈而务其极,虚实互用,类以文法为诗,反复驰骋,以多为胜,篇什过长,辞旨繁冗,或失之粗率。其律诗典雅,则仍大历之旧,较之古诗,面目全非矣。绝句以五言为胜,七言质实,故少风致。综其敝则务在必胜,故时有过火语,令人莫耐。《潼关》之作,格尤凡下,赵宋诗人,每宗师之,取法乎中,则斯下矣。(丁仪 《诗学渊源》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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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2 15:1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