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河王

(英)罗斯金

〔梗概〕从前，在奥地利的偏僻山区，有一个奇怪的山谷。它的周围都是险峻的群山，山峰上一年到头积着皑皑的白雪。山上有许多急流，成了永不休止的瀑布。其中有一条急流向西奔流而下，在落日的余辉照耀下，远远望去，犹如一阵金雨，附近的人都管它叫做金河。
山谷里气候很特别，天旱酷热时期，周围的乡野热得像火烧，这里却还下着雨。因此种下的五谷都获得丰收。苹果、葡萄结得那么稠密。人们把这个山谷叫做宝谷。
宝谷的主人是三兄弟。大哥名叫施瓦茨，二哥叫做汉斯，三弟叫葛罗克。两个哥哥囤积居奇，刻薄得很，积了不少家财。小弟弟葛罗克年纪幼小，老是受两个哥哥欺侮，不敢声张。
一天，施瓦茨和汉斯两人出门上馆子喝酒，吩咐弟弟在家烤羊肉，等他们回来吃。天空下着倾盆大雨，葛罗克在家烤的羊肉快要熟了。忽然外面有人敲门，他朝窗外一看，是一个头戴尖帽子的矮老汉。
那老汉要求让他进屋避雨，葛罗克放他进来。这时羊肉已烤熟了。矮老汉说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希望能给他吃上一小块充饥。
葛罗克很可怜他，决定把自己吃的一份给老汉。他刚把羊肉切下一小块，门外在敲门了。
大哥施瓦茨一进门，倒过伞柄便打弟弟，二哥汉斯刮了他一个耳光。
矮老汉脱下尖帽子向他们鞠躬。施瓦茨拿起擀面杖望着葛罗克问道：“他是谁？怎么放他进屋来的？”葛罗克结结巴巴地说：“哥呀，他身上都淋湿了。”大哥用擀面杖打弟弟，矮老汉用尖顶帽挡住。施瓦茨光火道：“你以后再来，我就逮住你。”矮老汉不等他说完话，早已在门外不见了。
刮起了狂风大雨。忽然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房子不住地摇晃。矮老汉又出现了。他说：“对不起，我又来了。你们的床都淋湿了。我看你们还是躲到弟弟住的煤窑里好。”
施瓦茨哥儿俩急忙往煤窑里躲避，矮老汉在后面冷冷地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们了。我在厨房里给你们留下了名片。”
黎明时刻，两个哥哥往窗外望去。只见洪水已把树木、麦子和牲畜都冲坏了，宝谷里一片废墟。他们去厨房看，桌上果然留着一张名片，上写西南风先生五个大字。
从此以后，他们的田地荒了，再也无以为生。施瓦茨和汉斯决定到城里去做金工谋生。可是他们心狠手辣，制金器时搀了许多铜，从中骗取钱财。顾客们识破了他们作假的诡计，再也不找他们了。
两个哥哥每天喝酒吃肉，没有收入。他们把做本钱的金器都熔化用掉了。最后要把叔叔送给葛罗克的一只金杯子也熔化去买酒肉。这只杯子的柄是由两道金丝绞的环做成的。环的一端通到杯子口上，形成一副胡子和颊须，像个火红色的小脸庞。如今两个哥哥要把它放在坩锅里熔化掉，他伤心透了。
“喂，葛罗克，小朋友！我热得要命，快把我放出来。”
葛罗克正在难过时，忽然听到这声音，不由吓了一跳。他到处寻找，什么也不见。接着又听到一声“你愿意不愿意把我倒出来？”葛罗克这才知道坩锅里有人说话。他把坩锅里的金水倒了出来。只见先出现一双黄色的小腿，跟着手臂也下来了，最后出现了一个金矮人。
葛罗克问道：“先生，你是金杯上的人吗？”
“我是金河王。我被一个恶魔用魔法封在金杯上。你用火烧这只金杯，把我从魔法中解救出来。为了报答你救命之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登上山顶，在金河发源处滴上三滴圣水，金河就能变成黄金。”金河王说罢，跳进火焰，化成一道红白交叉的光，升到空中就不见了。
过了不多久，两个哥哥喝得醉醺醺的回来，看到金杯不但没有熔化，而且连影子都不见了，大为恼火，对弟弟又打又骂。葛罗克只得把金矮人的话告诉他们。听到可以把金河变成黄金，施瓦茨和汉斯都抢着要去，争吵到最后竟然拔刀相砍，吓得邻居们去报告警察，施瓦茨被关了起来。
汉斯上礼拜堂去偷了一瓶圣水，径直往山那边走去。
刚过中午，强烈的阳光烧灼得他口干舌燥。他看看水瓶，心想：“只要三滴水就够了。”他正想拉开瓶栓喝水，忽然听得身旁有喘气的声音。他低头一看，原来一条小狗伸长着舌头，四肢僵直快断气了。小狗直愣愣地望着水瓶。汉斯举起水瓶，只管自己喝水，一脚把小狗踢开了。
过了一个小时，汉斯干得又想喝水，发现路旁有个孩子躺在岩石上，嘴唇都干裂了，盼望着水给他喝。汉斯不理睬那小孩，只管自己喝水。
太阳正落下去时，汉斯看到岩石上有一位白发老人，嘴里一个劲儿哼着：“水，我干死了。要喝水。”汉斯狠狠地对他说：“没有水。你这么大年纪，也该死了。”
他从老人身旁走过，径向金河前去，把水瓶往河中扔去。一阵冰冷的寒气朝他冲来，他跌倒在水里。河水冲击着他，使他变成了一块黑石头。
大哥施瓦茨从狱中出来，便去找牧师买了一瓶圣水，朝山那边走去，找金河的源头，一路上，他也遇到一个小孩、一个老人和一条小狗，他们都像汉斯见到的那样，向他要水喝，但是施瓦茨连理都不理。只顾朝金河的发源地走去，想把圣水滴下去。这时，天空升起了乌云，忽然雷电大作。他吓得一个倒载葱跌进河里，也变成了一块黑石头。
葛罗克在家里等候两个哥哥回来，可是全无音迅。他决定亲自前去。他到牧师那里讨了一瓶圣水，直往金河那边走去。
葛罗克身体瘦小，走不惯山路。他攀登了一小时，口渴得很，想喝点水。忽然看见一个老汉拄着拐杖从山上下来，气喘吁吁地对他说：“孩子，我口渴得很。给我些水喝吧。”葛罗克虽然口渴，却把水瓶交给老汉。老汉咕嘟咕嘟喝了三分之二，把水瓶还给他，祝他一路平安，便告辞了。
葛罗克再往前走，看见一个小孩躺在路旁喘气，求他给点水喝。葛罗克把水瓶凑到那小孩嘴边，小孩一口气喝了不少，瓶里只剩下几滴水了。他向葛罗克笑笑，站起来往山下奔去。
又走了一小时山路，葛罗克口渴难忍，水瓶里只有五、六滴水了，他舍不得喝。忽然看见一条小狗躺在岩石上喘气。他想跨过小狗向金河走去。但是看到那小狗可怜的样子，他又不忍走了，心想，“我不能只要黄金了。救小狗性命要紧。”他把瓶里剩下的水，全部倾倒在小狗嘴里，说时迟，那时快，小狗得了圣水，马上跳起身来，转眼就消失了。在葛罗克的面前，却站着他以前见过的金河王。
矮老汉神情严肃地告诉葛罗克：“圣水如果不给干渴得快死的人喝，即使曾经被天上每位神仙祝福过，也不圣洁了。金河中倒入这种水怎么行呢！”
说着，他弯下身去，在脚旁采了一朵百合花。白色的花瓣上恰巧有三滴洁净的露水。葛罗克把三滴圣水滴在金河里。于是宝谷又恢复了原来的美丽和富饶。金河果然又成了名符其实的金河。直到现在在那金河的发源地还可以看到两块黑石头。当地的老乡都叫它们“黑心的哥哥”。
〔赏析〕这篇童话旨在说明：残忍、狠毒、贪婪带来的是对富饶美丽的大自然的破坏和自我毁灭；善良、仁慈、博爱带来的是大自然的复苏和人们的幸福。超人形象金河王塑造得很有个性，固执、倔强而略带孩子气，神秘而又惹人喜爱。三兄弟的性格在对比中也更鲜明。童话的意境也更加鲜明。童话的意境优美，洋溢着诗情画意。
〔作者简介〕约翰·罗斯金(1819—1900),英国十九世纪杰出的思想家和艺术家。他的童话创作很少，但对后来的影响很大，王尔德便是他的学生。著有政论文章《近代画家》、《芝麻与百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