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潜《秋江》

道潜《秋江》

赤叶枫林落酒旗，白沙洲渚夕阳微。^①

数声柔橹苍茫外，何处江村人夜归？^②

【注释】 ①落酒旗：酒店收下招揽的旗子，停止营业。洲渚：江中小屿小滩。②柔橹：轻轻的摇橹声。

【译文】 火红的枫林中，徐徐落下黑底白字的酒旗；渡头边的白沙洲渚上，夕阳的余晖渐渐淡薄、稀微。苍茫的江面上，忽然传来轻柔的橹声，不知是那个江村的渔人农夫夜归？

【集评】 宋·惠洪：“道潜作诗，追法渊明，其语有逼真处，曰：‘数声柔橹苍茫外，何处江村人夜归。’又曰：‘隔林仿佛闻机杼，知有人家住翠微。’时东坡在黄州，京师士大夫以书抵坡曰：‘闻公诗僧相从，真东山胜游也。’坡以书示潜，诵前句，笑曰：‘此吾师十四字师号耳。’”(《冷斋夜话》卷四)

宋·胡仔：“余细细味之，句格固佳，但不类渊明语，岂得谓之逼真处？”(《苕溪渔隐丛语》后集卷三十七)

明·谢榛：“吴僧道潜嗜诗，憎凡子如仇，此性褊尤甚。附诗云：‘数声柔橹苍茫外，何处江村人夜归？’”(《四溟诗话》卷三)

今·倪其心、许逸民：“这幅傍晚黯然的江景显示出一种寂静的美，一种自然的和谐的意境。”“一首抒发佛趣禅悦的僧诗，变成了一首抒写人间美好归宿的喜悦和关切的诗歌。”(《宋人绝句选》第103页)

今·沈家庄：前两句“颇具画家构图布局和敷彩设色的匠心”;后两句“着一‘外’字，表现出那橹声如同从天外飘来，空灵神秘，如缕如丝，直感化了江天的旷远。”(《中国古代山水诗鉴赏辞典》第699页)

【总案】 确如倪、许所评，这是一首禅诗。诗人以秋江暮时的声色光彩，传写佛门僧人的归趣禅悦。宋人惠洪说此诗语有“逼真处”，只看到了表层。事实上，陶渊明追求的是“心远”，而道潜追求的是禅意。作为禅诗，它在描景绘色上亦有独到之处。前二句是入画之境，后二句是空中传声，前实后虚的转换大体与秋江由明渐暗的变化相吻合。“外”字神妙，但杜甫早已有“晨钟云外湿”、“碧瓦初寒外”的名句。道潜似是从杜诗中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