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山海经(其一)

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①。
众鸟欣有托^②,吾亦爱吾庐。
既耕亦已种，时还读我书。
穷巷隔深辙^③,颇回故人车。
欢言酌春酒^④,摘我园中蔬。
微雨从东来，好风与之俱。
泛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
俯仰终宇宙^⑤,不乐复何如。

【释】
①扶疏：枝叶繁密四布。
②欣有托：指巢居树上。
③深辙：指车马来往很多的要道。
④春酒：冬酿春成的酒。
⑤俯仰：顷刻之间。终宇宙：游遍天地的意思。


【译】

初夏时早已消失了
严冬的荒芜，
绿草如茵，树影扶疏，
环抱着我书屋。
像是飞鸟眷恋自己的巢窝，
我也深深地爱着爱着自己的草庐。

既已完成了春天的耕种，
正可以回到家中读书。
居住在隐僻的里巷，
很少有客前来造访。
饮几杯美酒，心中充满了欢乐，
自己园中新鲜的青菜，正可采摘。
窗外细雨如丝，有东风结伴而来。
那记载周穆王西游故事的《穆天子传》,
其中多有传说神怪；
那记载山川地产的《山海经》,
也使我感到扑朔迷离，奇奇怪怪。

在一瞬间里，能穷尽
宇宙的奥妙，观照
“五方之山”“八方之海”,
美哉！妙哉！
还有什么样的事，
能使我像这样陶醉留连，
笑颜常在？

【评】
这组诗有起有结，末首明显涉及晋、宋易代之事，当是入宋后的作品。《山海经》共18卷，多述古代海内外山川异物和神物传说。刘秀《上<山海经>表》说：《山海经》“内别五方之山，外分八方之海，纪其珍宝奇物，异方之所生，水土草木禽兽昆虫麟凤之所止，祯祥之所隐，及四海之外，绝域之国，殊类之人。”
全诗不见任何修饰，从“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的自然环境写起，以“众鸟欣有托”起兴，感发出“吾亦爱吾庐”的情怀，再引发出“既耕亦已种，时还读我书。穷巷隔深辙，颇回故人车。欢言酌春酒，摘我园中蔬”的自得的读书生活。顺笔转向“微雨从东来，好风与之俱”的室外场景描写，收束回到“泛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的读书主题。最后以“俯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作结。一气呵成，令人击节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