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 (宋)周邦彦

金陵怀古^①

佳丽地^②,南朝盛事谁记^③? 山围故国绕清江，髻鬟对起^④。怒涛寂寞打孤城，风樯遥度天际^⑤。
断崖树，犹倒倚，莫愁艇子曾系^⑥。空余旧迹郁苍苍，雾沉半垒^⑦。夜深月过女墙来^⑧,伤心东望淮水^⑨。
酒旗戏鼓甚处市^⑩,想依稀、王谢邻里⁽¹¹⁾。燕子不知何世，向寻常巷陌人家⁽¹²⁾,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①周邦彦作词，善于融化前人诗句。这首词隐括唐刘禹锡《石头城》、《乌衣巷》的诗意，而词句融化不涩，清通一气，向为前人称道。②佳丽地：指金陵。谢眺《入朝曲》:“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③南朝：指建都金陵的吴、东晋、宋、齐、梁、陈等朝代。④髻鬟： 原指女子发髻，此处用来比喻山峰形状。⑤风樯： 张开的船帆。⑥莫愁： 莫愁女。《乐府诗集》有《莫愁乐》“莫愁在何处？ 莫愁石城西。艇子打两桨，催送莫愁来。” ⑦垒： 营垒。金陵旧有“韩擒虎垒”、“贺若弼垒”等。⑧女墙： 城上的小墙，俗称“城垛”。⑨二句本刘禹锡《金陵》诗：“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⑩酒旗戏鼓： 指酒馆勾栏。(11)王谢邻里： 指乌衣巷，东晋时王导、谢安旧宅。(12)寻常巷陌： 普通的街巷。此以下化用刘禹锡《乌衣巷》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入百姓家”句意。以燕子拟人，颇具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