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袁世凯与北洋军阀的形成 |
释义 | 袁世凯与北洋军阀的形成北洋军阀是近代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产物,其历史渊源可追溯到清末的湘军与淮军。1895年袁世凯小站练兵,组建“新建陆军”,正是继承了湘淮军的衣钵,并在此基础上发展成为北洋军阀政治集团。 袁世凯,字慰庭(又作慰廷、慰亭),别号容庵,1859年9月16日(清咸丰九年八月二十日)出生于河南省陈州府项城县的袁寨。袁氏为“汝南巨族”,其曾祖父袁耀东系庠生,曾祖母也出身于本郡“望族”。祖父袁树三为长子,廪贡生,候选训导,曾署陈留县训导兼摄教谕事。叔祖父有甲三、风三、重三。袁甲三本为进士出身,在京做官,后到安徽帮办团练镇压捻军,官至漕运总督。袁凤三为禹州训导,袁重三不仕在家。 袁世凯的生父袁保中为副贡出身,捐得同知,在家乡大办团练。叔父袁保庆是1858年的举人,后追随袁甲三军中带兵,官至江宁盐巡道。袁世凯自幼过继给袁保庆为嗣子,8岁时,袁保庆以知府发往山东补用,袁世凯也相随至济南私塾读书,稍后又到南京读书。1873年,袁保庆死于霍乱。翌年,袁世凯被叔父袁保恒(刑部侍郎)带到北京,在这里一边读书,一边帮着做些事情,开始接触清末的官场。1878年,袁保恒病死,他回到家乡,曾附庸风雅,发起组织丽泽山房和勿欺山房文社,结识了正在河南淮宁县处馆的孝廉徐世昌,并资助徐到北京应试。袁本想也通过科举猎取功名,但1876年和1879年两次参加乡试,皆是名落孙山。于是,赌气烧了自己所作的诗,美其名曰:“大丈夫当效命疆场,安内攘外,焉能龌龊久困笔砚间,自误光阴邪!”①决心另走一条发迹的道路。 1881年5月,袁世凯到山东登州投奔袁保庆的结拜兄弟、淮军统领吴长庆。吴将其收留在署中帮办文案,以其文才有限,嘱其随幕府名流张謇和周家禄学习文章。1882年8月,朝鲜发生“壬午兵变”。当时,清政府与朝鲜政府有宗藩关系,故清廷接受朝鲜大臣金允植的请求,派丁汝昌和吴长庆分率水陆两师东渡朝鲜,袁也随军前往,负责前敌营务处,参与诱捕朝鲜大院君李昰应,平定了兵变。此事深得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的赏识,称袁“治军严肃,剿抚应机”,请求以同知补用,并赏戴花翎②。清政府照准,袁遂由中书科中书提升为同知。但不久,袁与吴长庆关系逐渐恶化,亟思内调。袁家与李鸿章的关系非同一般。袁甲三早年在京和安徽当官时,与李交情很深。袁保恒曾经是李的部下,其在京时与李之婿张佩纶同僚,过从甚密,此时正在北洋办理海防营务。袁遂写信给张佩纶,希望在北洋署内谋一职位。适值中法关系紧张,李鸿章以加强边防为名,调吴长庆驻防奉天金州,命袁总理留朝的营务,会办朝鲜防务。袁乃逐渐跋扈,“自结李相(鸿章),一切更革,露才扬己,颇有令公(吴长庆)难堪者。”③对张謇等人的称谓,也“老师、先生、某翁、某兄”,“愈变愈奇”。张非常恼怒,曾致函数千言,嘱其“悉心静气,一月不出门,将前劝读之《呻吟语》、《近思录》、《格言联璧》诸书,字字细看,事事引镜,勿谓天下人皆愚,勿谓天下人皆弱,脚踏实地,痛改前非”④。但袁并不以为意。1884年12月,他指挥镇压了“开化党”发动的“甲申政变”,得到清政府的褒奖。1885年10月,李鸿章保荐他做“驻扎朝鲜总理交涉通商事宜”的全权代表,奏折中称“袁世凯足智多谋,与朝鲜外署廷臣素能联络,遇事冀可挽回匡正。今乘朝王所请,正可迎机而导,令其设法默为转移。该员带队两次戡定朝乱,厥功甚伟。”⑤清政府予以批准。 1885年11月,袁世凯再次赴朝。不久,由于他过多干涉朝鲜内政,伤害了朝鲜人民的民族自尊心,引起朝鲜宫廷不安,迫切要求撤换。清政府也有所察觉,认为“非独朝鲜政乱可忧,而袁之轻躁易动亦殊可虑”。但李鸿章却极力为其开脱,1892年,还给袁下了“血性忠诚,才识英敏,力持大局,独为其难”⑥的考语,奏请以海关道记名简放。翌年5月,又奏补授浙江温处道,仍留朝鲜。1894年春,朝鲜全罗道爆发了东学党农民大起义。袁世凯受日本驻朝代理公使杉村的怂恿,一再要求清廷派兵帮助朝鲜统治者镇压起义。待清军赴朝后,日本立即按预定计划派遣大军入侵朝鲜,占据汉城,中日战争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袁见局势严重,急于脱离险境,乃推荐其西文翻译、办理龙山商务委员唐绍仪自代,于7月19日请调回国。8月1日,中日战争爆发。李鸿章派其前往辽宁凤凰城办理清军前敌营务处兼筹转运事宜,先随清军败退至辽阳,再退至锦州,次年春至天津销差。 甲午战争的惨败,使清政府深感旧式湘淮军已不足恃,遂瞩意于编练新军。各方人士也都痛切地发出“整军经武以救危亡”的呼吁。在此形势下,1895年,清政府开始着手筹建新式陆军,批准广西按察使胡燏棻编选定武军十营,两江总督张之洞训练自强军十三营,同时选派青年出洋学习军事,设立武备学堂等新式学校。袁世凯见人们竞相奏请筹饷练兵,也跟着上书当朝权贵,提出编练新军的策划。是年6月,袁以浙江温处道身份来到北京,被派督办军务处差委。此后,通过叔祖父和堂叔在京故旧,四处活动,结交了兵部尚书荣禄和庆亲王奕劻、军机大臣李鸿藻、军机大臣兼户部尚书翁同龢以及大太监李莲英,希冀取得督练新军的权柄。在当时清政府的腐朽统治下,袁世凯的钻营很快收到成效。李鸿藻对他尤为“激赏”,以其“家世将才,娴熟兵略,如今特练一军,必能矫中国绿防各营之弊,亟言于朝”。荣禄更建议其“于暇时拟练洋操各种办法上之”,作为进身之阶。张之洞、刘坤一在他的请托下,亦上书为之吹嘘。12月8日,各亲王、军机大臣奏请变通军制,在天津创建新式陆军。奏称:“中国自粤捻削平以后,相沿旧法,习气渐深,百弊丛生,多难得力。现欲讲求自强之道,固必首重练兵;而欲期兵力之强,尤为革新旧制。……查有军务处差委浙江温处道袁世凯朴实勇敢,晓畅戎机,前驻朝鲜颇有声望。因令详拟改练洋队办法,旋据拟呈聘请洋员合同及新建陆军,假以事权,俾专责任。”同日,清政府照准,命袁世凯前往天津接管胡燏棻的定武军十营,作为改练新军的基础。 定武军共有四千七百余人,原驻天津马厂,因营房不敷分扎,乃移驻天津小站。小站位于天津和大沽之间,又名新农镇,淮军曾在此屯田驻扎二十余年。甲午战争中,该部淮军全部溃散,营房空无一卒,故定武军能移扎在此。袁世凯接管后,又派人到河南、山东、皖北、苏北一带,招募了两千多青壮年入伍,并添置马队,改称新建陆军。这支部队,成为北洋军的起源和日后袁世凯发迹的资本。“北洋系(亦曰小站系)之名于是乎产生”⑦。 新建陆军打破了清军不分兵种的旧体制,采取德国和日本军队建制,具有步、炮、马、工程、辎重各兵种,其中步队5 000人,分左右两翼,左翼2营、右翼3营。炮队1 000人,分右翼快炮队、左翼重炮队和接应马炮队3队。马队500人,分为4队。T程队500人,分别负责桥梁、地垒、电雷、修械、测绘、电报诸项。部队装备则全部换成了从国外购置的步枪、马枪和快炮,经费完全由户部供给。担任训练的教官多从德国聘请,巴森斯负责全军训练,伯罗恩为德操教官,祁开芬为炮队教官,曼德(挪威人)为马队教官,幕兴礼、魏贝尔为德文教官。全军一律按德国陆军教条,采西法操练。 新建陆军没有设督练处,袁自任督练官。下设参谋、督操、执法三个营务处,以及粮饷局、军械局、转运局、军医局、洋务局(初为教习处),分别负责训练、运输、军械、辎重、军法和研究西方军事方面的工作,制定了各种章程,使军队的组织、制度和规模逐渐完备。新军组建不久,又成立了步兵、炮兵、工程兵和德语各随营军事学校,让学员学习兵法、枪炮、算学、测绘、地理、战阵攻守和德国语言文字,培养新式军事人才。 为了牢固控制这支军队,崇信“有军则有权”的袁世凯积极拼凑私人班底,他首先从在朝鲜时的庆军中挑选了一些老部下充任各级军官,这些人有的与其沾亲,有的是从小在其家长大的佣人的子弟,有的则是同乡。同时又从北洋武备学堂毕业生中物色一批,另外还请李鸿章推荐了部分人员。徐世昌当年受袁资助进京应试中举,1886年中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尔后又授职编修,兼充国史馆协修,武英殿协修,现也前来充任参谋营务处总办,助袁筹划一切,成为其最得力的智囊和军师,袁有事外出时,代袁管理军队。 袁世凯在军事方面的重要助手有冯国璋、段祺瑞、王士珍等人。冯国璋(1859—1919),字华甫,直隶河间人。幼年家贫,1884年投入淮军当兵,次年考入北洋武备学堂,其间曾考中秀才。1890年毕业后,留校任教习。后投入聂士成之武卫军,参加了甲午之战。1895年清政府派裕庚为驻日公使,聂士成荐冯为其随从武官。冯在日本考察军事,结识了军方人士福岛安正(后任日本士官学校校长)、青木宣纯(后任袁世凯的顾问)等人。翌年回国后,将自己所编的有关日本军制的兵书进呈聂士成,聂又转交给袁世凯,得到袁的重视,调来小站,委以督操营务处帮办兼步兵学堂监督等职。 段祺瑞(1865—1936),字芝泉,安徽合肥人。1885年以文童考入北洋武备学堂,毕业后被李鸿章派往德国进修,回国后派往威海武备学堂任炮兵教官。甲午战争时,曾带领学生协守炮台。袁督练新建陆军后,将其调来任炮兵营管带兼炮兵学堂监督。 王士珍(1861—1930),字聘卿,直隶正定人。早年在朝阳镇总兵杨瑞生手下当勤杂人员。聂士成编练武卫新军时,向杨瑞生调用军事人才,杨开的保单内有守备王士珍。但王士珍已因年老告退回籍,遂叫这位马弁冒名顶替,到武卫新军候差,随后转入北洋武备学堂。1888年毕业后,在正定主办随营炮队学堂。甲午年间,率学生入朝参战并负伤。战后随聂士成驻军芦台。荫昌将其介绍给袁世凯后,委为督操营务处帮办兼讲武堂总教习,旋即提升为工程营统带。冯、段、王三人皆毕业于北洋武备学堂,具有一定的近代军事知识,后来被称为“北洋三杰”,北洋旧人中又有所谓“王龙”、“段虎”、“冯狗”的绰号。在北洋军阀统治中国时期,他们分别任过总统、总理、总长、执政等重要职务。 除此三人外,先后被袁网罗的北洋武备学堂毕业生还有曹锟、段芝贵、张怀芝、王占元、卢永祥、李纯、陆建章、田文烈、王英楷、何宗莲、鲍贵卿、马龙标、田中玉、雷震春、杨善德、阎文等。旧军中提拔的则主要有姜桂题、张勋、倪嗣冲等。这些人名义上是当时朝廷的臣子,实际上同袁的关系带有浓烈的人身依附性质,后来大多成为袁的亲信、心腹、死党和北洋军阀武装政治集团的重要成员。 袁世凯并没有受过专门军事教育,冠以其名的《训练操法详晰图说》,实际出于冯国璋、段祺瑞和王士珍之手。但他在军事生涯中颇有心计,“不论部队出操或野外演习,他跟着观看。他所以这样做,表面上说是监督查考,实际上却是跟着学习。他觉得‘这比起做文章来,到底容易多了’。”⑧他做军机大臣时,曾向张之洞谈起自己的练兵秘诀:“练兵的事情,看起来似乎很复杂,其实也很简单,主要是要练成‘绝对服从命令’。我们一手拿着官和钱,一手拿着刀,服从就有官有钱,不服从就吃刀。”⑨为了达到使部队“绝对服从”的目的,他制定的《简明军律》规定了18条斩罪:临阵进退不候号令及战后不归伍者斩;临阵回顾退缩及交头接耳私语者斩;临阵探报不实,诈功冒赏者斩;遇差逃亡、临阵诈病者斩;守卡不严,敌得偷过,及禀报迟误,先自惊走者斩;临阵奉命怠慢,有误戎机者斩;长官阵殁、首领属官援护不力,无一伤亡,及头目战死,本棚兵丁并无伤亡者,悉斩以循;临阵失火误事者斩;列队遗失军械及临阵未经受伤抛弃军器者斩;泄露密令,有心增减传谕,及窃听密议者斩;骚扰居民,抢掠财物、奸淫妇女者斩;结盟立会、造谣惑众者斩;夜窃出、离营浪游者斩;官长有意纵兵扰民者并斩;在营吸食洋烟(大烟)者斩。此外还有许多极其详细的规定,如夜深聚语,私留闲人,酗酒赌博,不遵约束,及有寻常过犯者,均由该管官酌量情节轻重,分别插箭责罚;凡兵丁犯法情节重大者,该管官及头目失察,均分别轻重参革责罚记过。 为了把军队变成自己的亲军,使属下绝对忠实于自己,袁世凯不仅要求他们“公忠体国,深明大义”,“亲上死长”,将这些编为四言白话,刊发各哨,令兵丁熟背;经常颁发“训词”,要各级军官向士兵训话。而且大肆宣扬封建个人迷信,特别强调“事事以本督办为心”,命各兵营供奉他的牌位,将其视为衣食父母,敬若神明,竞达到了只知有袁宫保,不知有大清朝的程度。 袁世凯在天津小站的所作所为,很快被北京的李鸿藻知晓。李系清流党首领,听后十分不满,一改保举袁时的态度,讽御史胡景桂参劾他:“徒尚虚文,营私蚀饷,性情谬妄,扰害一方。”清政府遂派荣禄“负责确查”。袁闻讯后,“心神忧忽[惚],志气昏惰,所有夙志,竟至一冷如冰”⑩。但荣禄本与袁关系密切,加之见新建陆军是一支军容整齐的军队,很想练成之后归己所用,因此对袁百般包庇。随行幕僚陈夔龙提出应将此案下部议处,但荣禄称:“一经部议,至轻亦应撤差,此军甫经成立,难易生手,不如乞思姑从宽议,仍严饬操练,以励将来。”(11)最后竟以“查无实据”复奏,请求“毋庸置议”。同时还称赞袁“血性耐劳,勇于任事”,是个“不可多得”的将领,参案遂未成立。1897年,清政府认为他练兵有功,晋升为直隶按察使,仍专管练兵事宜。 甲午战后,变法维新、救亡图存的呼声日渐高涨。袁世凯为使自己不致在变幻莫测的政治风云里沉沦,一方面利用新建陆军的隶属关系,极力逢迎荣禄,另一方面又与维新派建立联系。1895年7月,他主动把康有为的“万言书”代递“督办军务处”。9月,参加了维新团体强学会,还自愿捐款五百金,并且经常在新派人前“切言必亡必分之道,必须大变法以图多保全数省”(12)。使不少人深受其惑。1898年9月,变法运动进入高潮,光绪皇帝接受了康有为“抚袁以备不测”的主张,于16日召见袁世凯,特赏候补侍郎,专办练兵事务。为使其能够脱离荣禄控制,还准许他专折具奏。18日夜。谭嗣同密访袁于法华寺,要求他率兵“杀荣禄,除旧党”,助行新政。他满口答应,称“诛荣禄如杀一狗耳”(13)。但事后“反复筹思”,觉得维新派的实力有限,不容易成功(14),遂于20日返回天津向荣禄告密。21日晨,慈禧太后在宫中发动政变,宣布重新训政,囚禁光绪皇帝,随后又捕杀了谭嗣同等“六君子”。袁世凯却由此更得慈禧太后的赏识,除亲自召见赐银4 000两外,还让他护理了10天的直隶总督。是年12月,荣禄为使北洋各军联成一气,奏准成立了武卫军,以聂士成之武毅军为前军,董福祥之甘军为后军,宋庆之毅军为左军,袁世凯之新建陆军为右军,另募万人为中军,均由自己统率。1899年1月,慈禧太后赏袁世凯在西苑门内骑马,并乘坐船只拖床。3月,交部优叙。6月,提升其为工部右侍郎,仍专管练兵。正所谓时人歌谣云:“六君子,头颅送,袁项城,顶子红,卖同党,邀其功。康与梁,在梦中,不知他,是枭雄。”(15) 1899年,在帝国主义瓜分中国的狂潮中,反帝爱国的义和团运动首先在山东勃然而兴。列强在中国人民的反抗面前惊恐万状,要求清政府撤换山东巡抚毓贤,任命掌握新式武装,能按列强要求办事的袁世凯接替。是时,袁正奉命率武卫右军到山东德州操练。英国驻京公使窦纳乐在致外交大臣索尔兹伯理的信中即明确地说:“关于今后山东北部的局势,我认为,最有希望的前景是挑选袁世凯充任巡抚。这位官员曾担任多年的中国驻朝鲜大臣的职务,并且最近统率驻天津附近受外国人训练的军队约八千人。他已经宣布,必须将全军随他调往该省;同时,他性格果断,而且在必要的时候立即使用武力,这是他一生中在各种危急形势下进行活动的特点,所以使人们有可能期望,在他所管辖的省份中,他将顺利地迅速平定叛乱。”(16)为了取悦帝国主义,镇压劳动人民的反抗,1899年12月,清政府命袁世凯署理山东巡抚,仍旧节制武卫右军。他到山东后,诬蔑“义和拳实系匪类,以仇教为名而阴逞不轨”,颁发“严拿拳匪暂行章程八条”,在各州县大肆搜捕屠杀团民,焚毁坛场,以极其残暴的手段镇压了山东境内的义和团运动。1900年3月,清政府实授袁世凯为山东巡抚。袁趁机将山东原有旧军34营勇队删并筛选,拼凑成新军20营,改称武卫右军先锋队,由自己节制。 6月,八国联军攻陷大沽口,随即向北京进犯。慈禧太后在得到列强将要帮助光绪皇帝归政的谎报后,于6月21日颁诏宣战,同时命令各省督抚出兵勤王。不料当时名望最高的两江总督刘坤一、湖广总督张之洞、两广总督李鸿章等抗不应命,声称自6月21日宣战之日起,北京所发谕旨均系“矫诏”,一律不予接受。6月26日,三位总督竟与上海领事团商定“东南互保章程”,表示“遵守中外条约”,“保障外人安全”。山东介乎南北之间,袁世凯的态度格外引人注目。但他既不敢触怒洋人,又不敢公开抗旨,遂采取了两面政策。一方面暗中联络东南三督,表示“愿附骥尾”,并宣布对山东境内的洋人“负完全保护责任”;另一方面又奏明慈禧太后,说他发兵一万,兼程北上勤王。但实际上并未调动自己人马,仅派淮军旧将登州总兵夏辛西、副将张勋,带兵六营到直鲁边界摆个门面。慈禧太后出逃后,他又筹集白银近50万两,贡缎200匹以及许多食物,派人“星夜趱程前往”接济。及至和约将成之际,又派姜桂题率马步炮队北上,弹压京畿一带,准备迎接慈禧太后回銮。这些举措,博得了洋人的夸奖、慈禧太后的称赞。庚子之后,荣禄武卫军的前后左中四军几乎全部崩溃,而袁世凯的右军却在裁并山东旧军后,扩展至二万人,成为当时北方最强大的一支武装力量。凡此种种,都成为他日后在政治舞台上活动的重要筹码。 尚在战争进行之时,慈禧太后应列强要求,于7月7日调李鸿章回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1901年9月,在列强的胁迫下,《辛丑条约》正式签署。从此,清政府完全变成了“洋人的朝廷”。两月之后,李鸿章身患重病,死前,以“环顾宇内,人才无出袁世凯右者”(17),力荐其继任,荣禄、奕劻辈也积极附和。11月7日,袁世凯署理内而拱卫帝都,外而示范全国,位列各省督抚之首的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次年6月实授)。28日,慈禧太后又以“其保东南疆土,尽力筹画”,“卓著勋劳”,加其太子少保衔(18)。 袁世凯到任后,在内外政策上,完全继承李鸿章的衣钵,并且接收了淮系军阀的班底,政治军事实力迅速膨胀。是时,清政府为维护其摇摇欲坠的反动统治,以筹办“新政”惑人耳目,并成立了推行“新政”的主持机关督办政务处。1902年初,袁世凯兼任政务处参预政务大臣、练兵大臣,为其进一步扩充军队创造了有利条件。2月,他令人制定了“募练新军章程”,规定了严格的募兵条件,同时派王英楷、王士珍等人分赴正定、大名、广平等地,精选壮丁6 000名。6月,他又让人参照中外现行成法,制定了创练常备军的“营制饷章”,将军队分为常备兵、续备兵、后备兵三种。服役者为常备兵,三年后退伍列为续备兵,再三年后列为后备兵,四年后退为平民,饷银也依次递减。遇有战事,则随时征调入伍。常备兵以两镇(相当于师)为一军,每镇辖步队二协(旅)、马队一标(团)、炮队一标、工程兵一营、辎重队一营。营下为队(连)、排、棚(班)。每镇官兵共12 512名。6月21日,袁世凯又上奏说:“直隶为畿辅重地,筹饷练兵,固期多多益善。”但由于筹饷困难,他准备先将招募的6 000名壮丁练成常备军一镇,秋后或明年再视情况添练一镇,以后“按年添减,逐渐扩充,小则增一标一协,大则增一镇一军”(19)。在制定营制的同时,袁世凯在保定创设北洋军政司,自兼督办。下设兵备、参谋、教练三处,分委刘永庆、段祺瑞、冯国璋为总办,开始编练北洋常备军(简称“北洋军”)。是年9月,北洋常备左镇首先练成,后改称北洋第二镇。12月,清政府命从挑选的万名八旗兵丁中,精选3 000人交袁世凯认真训练,待取得成效后,再将其余人员轮流派去训练。袁受命后,奏请将该军定名为京旗常备军,以铁良为京旗练兵翼长。翌年6月该镇练成,后改称为北洋军第一镇。 1903年12月,袁世凯以“全国军制、操法、器械未能一律”为由,建议清政府设立“中央练兵处”。为了避免皇族的疑忌,他极力推戴庸懦的庆亲王奕劻为总理练兵大臣, 自己退居会办大臣。由于徐世昌为练兵处提调,下设三个司的长官分别是军令司正使段祺瑞、副使冯国璋,军学司正使王士珍、副使陆建章,军政司正使刘永庆、副使陆嘉谷,皆为小站练兵出身的嫡系,因此练兵处实权仍操袁手。练兵处成立后,全国训练新军的制度始归划一,各省陆续设立了督练公所,拟订的营制饷章以及军事学堂章程,大体参照北洋军的办法。稍后,袁世凯亦将军政司改为督练公所,仍设兵备、参谋、教练三处,以言敦源、段芝贵、何宗莲为总办。 1904年2月,日俄战争在中国领土上爆发,清政府电告各省“慎固防守”。袁世凯立即以“边防吃紧,兵力不敷分配”为由,奏请增加军队。他在奏折中说: 日俄“两不相下,战端难免。就我现在情势而论,不得谨守局外,然公法局外之例,以遣兵防边,不容客兵借境为要义。防之不力,守局立隳,不但人之溃卒,我之土匪必须认真防堵,而两大构兵,逼处堂奥,变幻叵测,亦不得不预筹地步。畿辅为根本重地,防范尤须稳固。”“如欲慎固封守,计非十余万人不克周密。”“惟我方饷绌械乏,断难集此重兵。然详查形势,扼要设防,至少亦须有六万人,以万人拱卫京师,以五万人分布边要,庶可资以屏蔽。”直隶境内虽有武卫右军、毅军、常备军、自强军、淮军、练军数万人,但能够出防者只有两万,且子弹大半缺少,军械也多参差不齐。故此,必须增兵三万,至少目前要先增募一万,酌购军械,备助防守。否则“乌合之众不足防御,远购之械难应急需,势将束手坐困”(20)。清政府当时正制定在全国编练三十六镇新军的计划,遂批准袁世凯继续募练新军。袁首先将原有北洋“左”、“右”两镇募足员兵,正式成立北洋第一、第二两镇,以王英楷、吴长纯分任统制。随后又将在天津等处维持秩序的“巡警营北段”扩编为北洋军第三镇,以段祺瑞为统制。1905年,袁又将原有武卫右军及北洋新军混合编成第四、第五两镇,以王士珍、吴长纯分任统制(第二镇统制由吴凤岭接任)。与此同时,“京旗常备军”也在加紧扩充,于1905年5月编制成镇,由凤山出任统制,曹锟、朱泮藻分任协统,负责京畿防务。全国新军统一番号时,这支皇族军自然名列北洋第一镇,原北洋第一镇改称第二镇,第二镇改称第四镇。三、五两镇番号不变,原第四镇改称第六镇。至此,北洋六镇正式建成,全军兵力近七万人。六镇的统制除第一镇外,其余五镇皆为袁的嫡系,协统、统带也均为小站时的旧班底。 随着北洋军的迅速扩充,各级军事干部的需求量迫增,原有的随营学堂已远不能适应形势的需要。袁世凯遂命段祺瑞负责恢复北洋武备学堂,设有高、中、初三级,此外还附设有一所速成学校为短期训练之用。在此前后,他还于保定和天津两地创办了专门培养警官的巡警学堂,委赵秉钧为总办。及至北京发生吴樾行刺五大臣事件后,袁世凯又乘机奏准成立了巡警部,并推荐徐世昌为尚书,赵秉钧任右侍郎。这样,袁世凯手握北洋军警大权,加之身兼参预政务大臣、会办练兵大臣、办理京旗练兵事宜、督办电政大臣、督办关内外铁路大臣、津镇铁路大臣、京汉铁路大臣,堪称“权倾一时”。原属李鸿章系统的杨士骧、朱家宝、孙宝琦等人也赶来依附,他自己又网罗了张镇芳、梁士诒、周学熙、朱启钤、胡惟德、金邦平、杨度等党羽,逐渐形成了一个以他为首的庞大的北洋军事政治集团,竟至“朝有大政,每由军机处问诸北洋”(21)才能作出决定。故当时的天津直隶总督衙门有“第二政府”之称。 1906年,清政府设立陆军部,作为中央军事最高机关。同时核定全国军额为三十六镇,分饬责成各省督抚限期成立。各镇相继建成时,“除禁卫军、吉林之二十三镇及龙江之混成协外,皆为袁世凯之旧部所扩成,北洋系之潜势力日益弥漫,骎骎乎有掌握全国陆军之势。”(22)其后,尽管袁世凯在清末的政治风云中时起时伏,但北洋军阀集团始终是支撑其权势的核心力量。辛亥革命时,袁世凯凭藉北洋势力,逼迫清帝退位,夺取了革命的胜利果实,当上了中华民国的临时大总统。尔后,在北京组建政府,开始了北洋军阀对中国的黑暗统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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