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亭自贬疏

臣以弱才，叨窃非据，亲秉旄钺以厉三军，不能训章明法，临事而惧，至有街亭违命之阙，箕谷不戒之失，咎皆在臣，授任无方。^[2]臣明不知人，恤事多闇，《春秋》责帅，臣职是当。^[3]请自贬三等，以督厥咎。^[4]
(《诸葛亮集》、《三国志》、《汉魏六朝百三名家集》、《诸葛孔明全集》)
校注
[1]街亭：地名。即街泉亭，故址在今甘肃秦安县东北。贬：失坠，降谪。《诗经·大雅·召旻》:“兢兢业业，孔填不宁，我位孔贬。”《孟子·告子下》:“一不朝则贬其爵”。疏：条陈。《汉书·苏武传》:“初(上官)桀、(桀子)安与大将军霍光争权，数疏光过失予燕王。”《注》:“疏谓条录之。”后专称书面向皇帝陈述政见为上疏。《汉书·贾谊传》:“谊数上疏陈政事。”本文作于建兴六年(228)。当时，诸葛亮率军向祁山进攻，命令马谡在街亭迎战张郃。马谡不听诸葛亮的调动，擅自行动，结果大败于张郃。诸葛亮为整肃军纪，下令斩了马谡，然后呈上这份条陈，请求自贬三等，以谢罪于天下。《诸葛亮孔明全集》中本篇的题目为《街亭上后主》。
[2]弱才：才能不足。叨窃非据：才能低下，却担当重任，不足以依赖。叨窃，自谦才不胜任而据有其位。据，靠，依托。《诗经·邶风·柏舟》:“亦有兄弟，不可以据。”《庄子·德充符》:“倚树而吟，据槁梧而瞑。”秉：执持，拿住。《诗经·邶风·简兮》:“左手执龠，右手秉简。”旄、钺：见《为后帝伐魏诏》注[1]。厉：振奋。《管子·七法》:“兵弱而士不厉。”《史记·儒林传·序》:“余读功令，至于广厉学官之路，未尝不废书而汉也。”训章明法：用法规教育部下，使军法明确。训，教诲。《诗经·大雅·抑》:“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章，法规。《史记·高祖本纪》:“与父老约，法三章耳；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至有街亭违命之缺：指马谡在街亭战败之事。违命，违背命令。阙，过失。《诗经·大雅·烝民》:“衮职有阙，维仲山甫补之。”《左传·襄公四年》:“昔周辛甲之为大史也，命百官，官箴王阙。”《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云：“魏明帝西镇长安，命张郃拒亮，亮使马谡督诸军在前，与郃战于街亭。谡违亮节度，举动失宜，大为郃所破。”箕谷不戒之失：指赵云、邓芝在箕谷战败之事。戒，防备，准备。《易·萃》:“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诗经·小雅·大田》:“既种既戒，既备乃事。”《三国志·蜀志·关张马黄赵传》云：“亮令云与邓芝往拒，而身攻祁山。云、芝兵弱敌强，失利于箕谷，然敛众固守，不至大败。军退，贬为镇军将军。”咎：罪过。《诗经·小雅·北山》:“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授任无方：任命官员有失准则。无方，没有固定的法度。《庄子·人间世》:“有人于此，其德天杀；与之为无方，则危吾国；与之为有方，则危吾身。”
[3]恤事多闇：处理事务多处于一种昏庸愚昧的状态。恤，安置。《汉书·韦贤传》:“不遂我遗，恤我九列。”注：“恤，安也。九列，卿之位。”闇，昏昧。《荀子·君道》:“主闇于上，臣诈于下，灭亡无日矣。”《战国策·赵策》:“愚者闇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春秋》责帅：按照《春秋》所训示的，有了重大过错应当责问元帅。责，谴责，诘问。《管子·大匡》:“文姜通于齐侯，桓公闻，责文姜。”《史记·张汤传》:“天子果以汤怀诈面欺，使使八辈簿责汤。”臣职是当：应受惩罚的是处于这个职务的我。当，判罪，意即处以相当的刑罚。《汉书·路温舒传》:“盖奏当之成，虽咎繇听之，犹以为死有余辜。”颜师古注：“当谓处其罪也。”恤事多闇，《汉魏六朝百三名家集》作“料事多闻”。
[4]督：正。《左传·僖公十三年》:“谓督不忘。”《疏》:“谓女功德，正而不可忘。”厥：其。《书·禹贡》:“厥士黑坟。”《左传·成公十三年》:“亦悔于厥心，用集我文公。”春秋责帅，臣职是当，请自贬三等，《诸葛孔明全集》作“春秋责帅臣职，是当请自贬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