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苏轼《蝶恋花(簌簌无风花自堕)》原文、鉴赏、赏析和解读 |
释义 | 苏轼《蝶恋花(簌簌无风花自堕)》原文、鉴赏、赏析和解读暮春别李公择 李公择名常,是东坡的老朋友了。东坡通判杭州时,公择知湖州,为“六客”之会的东道主。嗣后东坡由密州调知河中府(后改知徐州),神宗熙宁十年(1077)正月经过济南,李公择时知齐州(治所在济南),又相见,留月余始去,东坡和公择诗有“到处逢君是主人”之语。次年(元丰元年,1078)公择调任淮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治所在寿春(今安徽寿县),遂南行,寒食日至徐州见东坡,相与宴饮唱酬,复“论事到深夜”。东坡诗集有徐州《送李公择》诗,中云“比年两见之,宾主更献酬”,又云“颇尝见使君(东坡自指),有客如此不?欲别不忍言,惨惨集百忧”。施元之注:“公择与东坡,皆以论新法摈黜远外,意好最厚。”词当与诗同时作。以东坡此时间诗,亦可参知词情。 词首句“簌簌无风花自堕”,写暮春花谢,是送公择时光景。《顾随文集·东坡词说》评为“发端高妙”,又精细地剖析道:“夫写春而写暮春,写花而写落花,诗人弄笔,成千累万,老苏于此,有甚奇特?就参他第一句‘簌簌无风花自堕’,‘簌簌’字、‘自’字,真将落花情理写出,再不为后人留些儿地步。尤妙在无风,便觉落花之落,乃是舒徐悠扬,不同于风雨中之飘零狼藉。乃至‘堕’字,落花乃遂安闲自在地脚跟点地了也。”此句妙处诚如所言。接以“寂寞园林,柳老樱桃过”,至此点出园林寂寞,人亦寂寞,感慨渐出。何为“柳老”?白居易戏答刘禹锡和其《别柳枝》绝句诗,有句云“柳老春深日又斜”,略如“枝上柳绵吹又少”时节,不特柳老,春亦老矣。“樱桃过”者,是樱桃花期已过之谓。东坡在密州和子由《送春》诗云:“芍药樱桃俱扫地。”自注:“病过此二物。”可为“樱桃过”的例证,正巧今送李公择亦逢此时。东坡这期间另有《送笋芍药与公择》诗说道:“今日忽不乐,折尽园中花。园中亦何有,芍药袅残葩。”诗言芍药,词言樱桃,同时皆尽,而挚友将行。花木的荣瘁与朋侪的聚散,都是无可奈何的事,但一时俱至,为人情所不能堪罢了。能多留恋些时也好吧。“落日有情还照坐,山青一点横云破”,可以想见,两人在“寂寞园林”之中对坐话别,有“相对无言”的时刻,这才分心领略到落日照坐之有情,青山横云之变态来。“欲别不忍言,惨惨集百忧”,此时彼此都是满怀心事,可不是像陶渊明那样去“悠然见南山”了。上片主写暮春,却并非不露惜别之情,“照坐”之“坐”,明明点出是在话别,未曾冷落题中的“别”字也。 下片写送别。“路尽河回人转舵”:“路尽”,属送者,在岸上;“转舵”,属行者,在舟中;“河回”二字居中,相关前后。河道弯曲,船一转舵,不复望见;岸上人亦送到河曲处为止,故云“路尽”。不是岸上之路至此尽头了,是送行之路可尽于此。“系缆渔村,月暗孤灯火”,想象行舟今夜泊处情景:渔村冷落,又是想象行人必是中宵不寐,独对孤灯,为下文之“君思我”先点一笔。夜宿舟中,唯有暗月孤灯相伴。著此两句,便见作者对行人神驰心系之情。“月暗孤灯火”一句,顾随先生谓“火”字须是“明”字,修辞格律始合,今以为韵所牵,易“明”为“火”,不妥;如谓“灯火”二字合成一名,原无不可,但只着一“孤”字形容,未免凑合。东坡词语自有此类粗率处,不容讳言。“凭仗飞魂招楚些,我思君处君思我”,上句突如其来,似不可解,然实具深意。可以用东坡自己的诗语来说明。他晚年远贬海南,至元符三年(1100)徽宗即位,诏移廉州(今广西合浦)安置,遂北行渡海至澄迈驿通潮阁,有诗云:“馀生欲老海南村,帝遣巫阳招我魂。”《楚辞·招魂》假托天帝遣巫阳招屈原离散之魂,有“魂兮归来,反故居些”等语,东坡用此故典,意指朝廷召他回去。他与李公择都是因反对新法离开京城出守外郡的,情怀郁闷,已历数年,每思还朝,有所作为,而局面转变,未见朕兆,四方流荡,似无了期,此所以有“飞魂”之叹。按句意应作“凭仗楚些招飞魂”,今“飞魂”与“楚些”倒装,主要是为了押韵。末句“我思君处君思我”,采用回文,因有恳切浓至的情思为之撑腰,故不虚浮,无文字游戏的弱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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