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袭 ·旧邦

旧邦萧条心伤悲，孤魂翩翩当何依？游士恋故涕如摧，兵起事大令愿违。传求亲戚在者谁？立庙置后魂来归。

本篇是缪袭作《魏鼓吹曲十二曲》中的一首曲词。缪袭在魏历仕四朝，执掌礼乐，其所存文有《奏改安世歌为享神歌》、《奏文昭皇后庙乐》、《乐舞议》、《祭仪》等篇。魏代汉时，诏令缪袭修改汉乐，以颂新朝。《晋书·乐志》云： “汉时有短箫铙歌之乐，其曲有《朱鹭》……等曲，列于鼓吹，多序战阵之事。及魏受命，改其十二曲，使缪袭为词，述以功德代汉。……改《雍离》为《旧邦》，言曹公胜官渡，还谯，收藏死亡士卒也。”《雍离》又名《翁离》，汉代旧曲名。歌词大意，是从曹操的语气，述写他于官渡大破袁绍之后，返回故乡追挽阵亡将士的心怀。“谯”即谯 (qiao)县，治所在今安徽亳州市。

“旧邦萧条心伤悲，孤魂翩翩当何依？”写返回故乡的悲凉心情。旧邦即故乡。凯旋而归，本当喜乐，但当时连年战乱，人民流离失所，故乡所见，一片萧条，回思跟自己起兵的乡里子弟已多有阵亡，怎能不令人怜其孤魂飘泊，哀伤其殒命他乡？“心伤悲”，是对“旧邦萧条”的反应；“当何依”，是对“孤魂翩翩”的哀悯。“游士恋故涕如摧，兵起事大令愿违。”是对自己心迹的剖白。意为外出谋求事业发展的志士，仍始终留恋故土，每一念及便泪落不止；但是，又不能终守故土，不能不辗转飘零，何况正值动乱年代，严酷的形势实在使人无法按自己的意愿行事。这同时也曲折地披露了随自己一起征讨天下的家乡子弟的心迹。既不能死守故土，又不能避免战殁，何以安慰死者呢？最后二句实际便是一道诏令。“传求亲戚在者谁？立庙置后魂来归。”意即要访求死者的亲戚，为其建庙置祭，选立后嗣，以延续香火，使游魂得以归乡。这不是空言致慰，而的确是曹操当政时下达的命令。据史载，与袁绍会战之前，曹操便做好了对阵亡者的抚恤安排：“其举义兵以来，将士绝无后者，求其亲戚从后之，授土田，官给耕牛，置学师以教之。”(《三国志·武帝纪》) 缪袭的歌词，可谓政令的诗化。

此作充满对死者的深情，也抒写了生者的悲哀，不仅可当作颂诗来看，也能当作挽歌来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