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进岁月

武警北京指挥学校　赵建

班长已经复员两年了，可每当我看到衣柜里存放的那条补过的旧警裤时，总会想起他。
那年，我刚入伍，在京郊的一个训练基地参加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他是我的第一任班长。班长中等个儿，陕西人，他最初给我的感觉是一个沉默寡言且非常严肃的人。我们到警营的第一天，除了必讲的条令和有关制度外，他似乎再也没讲过什么。后来相处的日子长了，我才从内心感到，他其实是个很可亲的人。
冬天基地要比城里的气候冷得多，院子中间那个水龙头四周常常要结一层厚厚的冰，战友们稍不留神就会摔跤。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就在那儿给大家做过“示范”,而且相当惨重，不仅滚了一身泥水，右裤腿还被不知何时冻在地上的那个半截钉子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我好不气恼。就在这时，班长跑了过来，问我摔着了没有。我当时虽腿脚生疼，嘴上却说没事。可班长还是把我扶回了班里，让我换上了他找来的裤子。
当晚熄灯号响后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能入睡，觉得白天太窝囊，在那么多战友面前露了怯。那会儿，我还是个新兵蛋子，把这种小事看得很重。以至于后来想得脑子里一锅粥才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就在我睡意矇眬的时候，一缕电光使我睁开了双眼。只见班长打着手电筒，从铺下的脸盆里拣出了一条裤子。然后，他把手电筒夹在腋下，借着手电微弱的光缝补起来。我明白了，他是在给我补裤子。手电光照在我的裤子上，我看不清班长的神态，但看见了电光里那条抖动的绿线。我就这样默默地望着这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老兵。忽然，我感到班长落在墙上的背影很像娘，儿时起夜，看见娘常常是这样在灯下为我们兄妹缝缝补补，一种温暖的情愫顿时涌上心头……
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到了耳边，我轻轻地擦了擦。尽管我看不清他缝过的针脚，可我能从他从容的动作中看出，他肯定为大家缝过不少次衣裤。我茅塞顿开，就是他这一针一线缝住了大伙儿的心，缝出了全班战士的感情。
第二天一早，昨晚那条警裤已经套在棉裤外边，而且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我知道一定是班长在我入睡后，又洗了为我缝好的裤子。我没有向班长道谢，因为那一夜我懂得了一个“谢”字是表达不出战友间的情感的。
至今，我依然珍藏着那条已经缝进我军旅岁月的裤子。

〔评点〕
本文着力写班长为“我”缝补裤子。联想自然，表现了班长像娘一样关心爱护战士；边叙边议得当深刻，“缝”住了大伙儿的心，“缝”出了全班战士的感情，点明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