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生活

〔美国〕 福塞特

夏天的午后，我在公园里

坐在你身旁，一声也不吭，

无所事事地看着太阳光

给桉树镀上一层金。

要不然，我就观望着松鼠

在长草的路上嬉戏或闲聊；

而我也注意到爱和痛苦

使你的声音中断了。

我知道一个女的，她愿意

代替我，放弃最好的机会；

想看你眼中爱情的闪耀，

你脸上爱情的光辉。

还有个男的，轻轻一句话

就使我冰冷的血液发烫；

按照他小小的命令办事

就是我终生的愿望。

可是他并不爱我，我也不

爱你。你也不爱她。人们说

世界上就充满这些玩笑——

我但愿我不再活着。

(邹绛 译)

二十世纪是一个动荡不安的世纪，是一个急剧变革的世纪。旧的价值观念崩溃，世界陷入了有组织的混乱形势中。人类的生活受到了侵犯，精神沉沦。面对这样一个非理性的世界，如何生存下去？如何让人民明白？美国诗人表现了非凡的洞察力。在美国诗中，他们总是关心人的问题，致力于人道主义的理想，试图通过空虚、痛苦、冷漠、严酷的现实来揭示和了解人的本性。他们的目的就是想通过复杂、微妙、持久的艺术提高美国民众的觉悟。美国诗人福塞特的《生活就是生活》，就具有明显的这种意图与倾向。

《生活就是生活》是一首与众不同的爱情诗。它没有写爱情本身如何幸福、快乐、令人陶醉，而跳出这些俗套，以写实之笔，列出爱的不等式，探求生活的真实面目，揭示人性本质。

全诗五节。前两节写男女主人公之间的爱情关系。诗人没有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交待两人爱或是不爱，而是把两个主人公放在特定的时间场景中，让读者自己去发现，他们的情感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两个人，在浪漫的“夏日午后”，静静地坐在公园里，女主人公“一声也不吭”，“无所事事地看着太阳光，给桉树镀上一层金”。当眼中的阳光也变得枯燥时，她便转移视线：“观望着松鼠，在长草的路上嬉戏或闲聊”。假如她不是坐在另一个人身旁，你会为她倍觉无聊、孤独和寂寞，虽然她有宁静与活泼的一面。另一个主人公又是怎样的呢？我们通过女主人公的视角，知道他不再说话，使周围的一切更加寂静，是因为他的“爱和痛苦”，他有爱，却因爱的没有回应而痛苦；而“我”呢，虽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没有任何表示。爱与不爱都是客观存在的，非人力所能掌握。“我”对此只有无可奈何！这两个人坐得如此近，内心深处的情感的距离却又多么地尴尬！

接下来两节交待生活中两个人另外的情感生活。一个女子爱上了男主人公，甚至愿意“放弃最好的机会”，只要看到“你眼中爱情的闪耀，你脸上爱情的光辉。”可见，她爱他至深至烈，与诗中女主人公对身边的人几乎旁若无人的冷淡形成鲜明对比，一个火热情深，一个置若罔闻。同时，女主人公心中，另有一位她热切崇拜的偶象，她爱他，爱到只要“轻轻一句话”就能“使我冰冷的血液发烫”;如果能“按照他小小的命令办事，就是我终生的愿望。”也爱得深沉，爱得真切。这与她对男主人公的无动于衷又形成鲜明对照。

诗中先实写男女主公爱情的不协调，接下来笔触深入下去，从我的轻柔、毫不激烈的甚至平淡的口吻中，写出他们两个人另外的情感世界。那个世界有真情在，却仍然不合谐。诗的最后一节写道：“他并不爱我”，虽然我是这么的崇拜他的哪怕一个小小的命令；“我也不爱你”，虽然你是如此地可爱，如此地因爱我而痛苦，“你也不爱她”，虽然她为你可以放弃一切东西。诗人接着无限感伤地说到：“世界上就充满这些玩笑，我但愿我不再活着。”表达了诗人对这种爱情不等式的不满、厌恶和无奈。爱情本来应该是双方感情的共同迸发，可生活中却“充满”了这些错轨的爱情历程。

这首诗格调极清新，娓娓道来，丝丝入扣，平淡之中寓深意，能把深刻的理性思考写得晓畅易懂。诗人用感伤、委婉的调子唱出了时代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