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西丽雅 [英国]琼森

你就只用你的眼睛来给我干杯，

　我就用我的眼睛来相酬；

或者就留下一个亲吻在杯边上

　我就不会向杯里找酒。

从灵魂深处张开起来的渴嘴

　着实想喝到美妙的一口；

可是哪怕由我尝天帝的琼浆，

　要我换也不甘把你的放手。

我新近给你送上了一束玫瑰花，

　与其说诚心拿来孝敬你

不如说让它们有希望得到熏陶，

　不会得枯槁以至于委地；

可是你只在花上呼吸了一下，

　把它们送回到我的手里；

从此它们就开得叫我闻得到

　(不是它们自己而是)你。

(卞之琳译)

【赏析】

本·琼森是英国17世纪著名的戏剧家兼诗人，曾获得国王詹姆士一世颁发的年俸，成为非正式的“桂冠诗人”。他著有《格言诗》等诗集。他的这首《给西丽雅》收在其诗集《森林集》中，被认为是本·琼森最著名的一首抒情诗，曾被谱曲，在18世纪广为传唱。

该诗以清新纯净的语言表达了对纯真爱情的热切向往。诗歌开头的第一二行，就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魅力：“干杯”和“相酬”用的竟然是眼睛。但转念一想，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用眼光来相互祝酒和干杯，而不是用酒，传达的不是一般的敬意，而是向对方表露心迹。能够用眼光“干杯”和“酬谢”，这是一种心灵的默契，有着后来象征主义诗学中的“契合”的功能。接着，诗的立意更加新颖，诗人从心灵的默契转向了实物，从眼光所表达的爱慕之情转向了杯边之吻。在抒情主人公看来，有了心爱的女子留在杯边的亲吻，这杯酒就变得异常珍贵，从灵魂深处张开的嘴，渴望着痛饮这杯美酒，即使有“天帝的琼浆”，也不愿拿它交换。此时，发自心灵深处的爱慕之情显得更加神圣，更加令人陶醉。

第二诗节中，诗歌中表示爱情的主要意象从仙酒转向了鲜花。这鲜花如第一诗节中的美酒一样芬芳馥郁。这象征爱情的玫瑰，一旦赠给了所爱的女子，就会得到熏陶，从而永不凋谢。哪怕这女子只是对着花儿呼吸了一下，把花儿送回到“我”的手中，那么，这束花儿也由于得到了她呼吸的滋养而长久开放。花儿也如同第一诗节那杯她用过的酒杯，因为有了她的呼吸而格外珍贵。

可见，美酒和玫瑰的比喻虽然常见于爱情诗中，但在《给西丽雅》这首诗中，诗人运用得尤为精巧雅致，妥帖自然，并且充满巧智。该诗的韵律也特别自然清新，在原文中，一二两节的韵脚分别是abcbabcb，节奏感强，显得流畅，而且第一诗节的双元音和第二诗节的长元音的押韵，更使全诗琅琅上口，充满了音乐的美感。

(吴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