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对眼睛提出形象

直到今天还没有人能够发现诗的基本原则；它是太属于精神世界，太缥缈了。绘画这种艺术可以眼见目睹，可以用感官步步探求的，似乎比较适合于原则的发现。英法两国人对造型艺术已经有过理论探讨，人们便以为，通过一种比较，就可以解释诗的本质了。造型艺术对眼睛提出形象，诗对想象力提出形象，因此诗中的各种形象，首先要受到注意。人们从比喻开始，其次是描绘，对一切可能感受到的因素都加以讨论。
那么，就谈谈形象吧！ 但除了自然之外，形象又从何处取得呢？ 很明显，画家是在模仿自然； 那么，为什么诗人不也去模仿自然呢？ 但本来存在的自然是不能模仿的： 本来的自然含有许多不重要、不合适的东西，我们必须有所选择； 然而又是什么决定这选择呢？我们必须选择重要的； 然而什么又是重要的呢？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瑞士作家们大约考虑了不少时间。因为他们得到了一个虽然奇怪、却也巧妙，甚而有趣的念头； 他们认为凡是新的总是最重要的； 他们考虑的结果发现了凡是奇妙的东西总是较新于其他一切的东西。
看来他们已抓住了诗的本质了。只是他们还考虑到，奇妙的东西也可能是空洞的，与人类无关的东西。这样一种不可或缺的关系，他们又认为必须是道德性的，显然有助于人类的改善的。因此，诗除了其他应有的优点之外，必须具有功利性，才算达到诗的最后目的。他们根据以上这些要求标准，来衡量各种文艺。凡是模仿自然、既奇妙又含有道德目的和效用的，他们认为就是最好最高的一类。经过长久的斟酌，他们终于坚信不移地把第一锦标送给了《伊索寓言》。

——林同济译，摘自 《诗与真》第二部分第七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