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恩仇之际

[点评]

此回接述胡斐和苗人凤之间的复杂关系，一方面胡斐为苗人凤的大侠人格风范所折服，另一方面终于发现苗人凤却是自己的杀父仇人。爱和恨之间，恩和怨之际，实是难以取舍。
胡斐带着程灵素赶回要为苗人凤治被毒瞎的眼睛，正遇上田归农带了一帮人想趁苗人凤眼瞎之时结果了他的危急关头。正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苗人凤愈是在处境不利之时，愈能激发出英雄豪杰的慷慨意绪，激发身体中的潜能，愈使其形象高大出色，熠熠生辉。英雄最无奈的是平凡的日子咄咄无所依托，空有一腔热血无法进行激情的焚烧。英雄对于艰难和困厄的渴求正如雄狮渴血一般的强烈和充满野性的张力，苗人凤此时与平日的沉默寡言有了完全不同的表现，他似乎找到了适宜的舞台，可以尽情尽性地一展身手，变木纳为妙语连珠，飞扬意气，指点乾坤。
英雄和英雄之间，往往那种激越的气慨可以相互传染和激射。胡斐正是这样，他也因此而意气风发，武功随之觉悟而提高了境界。苗人凤身临其境指点了其家传秘学胡家刀法，胡斐有如从他父亲胡一刀那儿亲自学到了关键和要诀，他的成长在此时有了重大意义的突飞猛进。正因为有此种不平凡的经历，他才真正在境界上被提拔飞升，最终能与苗人凤这样顶世大侠并肩而论了。
田归农是此书中的一个大反角，他实在是太无能太可怜了，活得太累了，他甚至不配作苗人凤的一个堪称对等的敌人。他更像是个不自量力摇唇鼓舌的小丑，他没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除了他那勾引妇女的本领。
看来，作恶亦需要一定的本事和水平，像田归农这样的恶人，整日提心吊胆，活得没有人味，连南兰最后也要鄙视他，实是档次太低。有水平的恶人，金大侠小说中其实不少，如敢作敢为的欧阳锋就是一例。
真相揭露后，胡斐仍然对苗人凤下不了手，这是情理中事。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没有人可以充当全能的审判者，为善为恶，只在一念之间，有时确是难以分辨。苗人凤愈是坦然而对，愈是内疚，愈是束手待毙，引颈就刀，愈是显出其心底无私天地宽，胡斐也就愈是进退两难，大叫一声，转身便走，这是胡斐对命运和造化弄人的无奈。
此回再现胡斐对程灵素的矛盾心态，他感到“这位灵姑娘聪明才智胜我十倍”,“心底只隐隐觉得不妥”,他对程灵素的敬畏之心真是愈来愈烈。情关一事，胡斐在金大侠小说的主角中，是最不开窍者之一。当初黄蓉聪明才智胜过郭靖何止十倍，小龙女武功又胜过杨过何止十倍，他们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隐隐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