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近 白莲

姚天健

雪衣轻，罗袜净，仿佛浣纱女，照水盈盈。香透洛川浦，可怜一片芳心。无多翠袖，那禁得、秋宵风露。娇如语，怕有弄桨人来，脉脉暗生妒。漫讬微波，未便诉情素。销魂最是黄昏，为谁解佩，更疑向，月明深处。
凡是成功的小词，在摹写物象与情致上必然做到极婉极真，融合无间。在这首词中我们即不难看到这一点。这首词从莲花的外貌写起，“雪衣轻”句写其洁白轻盈之姿。“雪”字极言白莲之白。“罗袜净”句则写其纯净拔俗之态。“罗袜”,丝质的袜子。这句说白莲脚上的袜子也是洁净的。宋朝周敦颐曾有莲花“出淤(污)泥而不染”之说，此处系化用其意，但却更简洁准确。这两句已勾勒出白莲犹如一位楚楚动人的美女十分可爱。但作者并不停留于此。“仿佛浣纱女，照水盈盈”两句更进一步点明：白莲就象古代著名美女西施一样，浣纱时使自己秀美绝伦的芳姿在水面上映照出来。浣纱女：指曾在越溪边浣纱的美女西施。盈盈：仪态美好的样子。接下去的“香透洛川浦”,写白莲不仅如西施一样风姿俊美，而且它还如同洛神一样香气袭人。“洛川浦”:是曹植《洛神赋》所写洛水之神宓妃居住地。关于莲花之香，古来诗人多有吟咏。如白居易《池上清晨候皇甫郎中》诗有“池幽缘萍合，霜给白莲香”句。“可怜一片芳心”句点明：莲花以苦心献给人们无穷芳香，真是可亲可爱。“怜”,爱也。惜花人，自然会为花着想。“无多翠袖，那禁得、秋宵风露”三句，写作者很自然地想到白莲好似一个衣服单薄的女子，它怎受得了秋天夜里冷风与露水的侵袭呢？
风姿绰约、光彩照人的白莲在作者眼中已化作一位绝色美女，因此，作者想象白莲似乎要与他谈心，“娇如语”句，准确地表现了白莲的形态。张炎《词源·制曲》中说：“最是过片不要断了曲意，须要承上接下。”这首词以“娇如语”过片，完全合乎承上接下的要求，在词的下片，作者紧接“娇如语”句，开始由对白莲的描写转为集中地写自己的心理活动。
“怕有弄桨人来，脉脉暗生妒”二句拟人化地描写白莲盈盈欲语之态，并说她似乎担心这时会有划船的人来打扰，并产生一种嫉妒之心，“漫讬微波”紧承上句，描写白莲在水波之上的姿态，十分形象。“未便诉情素”一句更把白莲写得活脱如生人。“销魂最是黄昏”句，则进一步描绘白莲孤寂之态。“为谁解佩”,为谁解下她佩带的玉饰呢？又点明莲之孤独。“更疑向，月明深处”或许在那月明深处，有她可诉情索之人？
“吟咏所发，忘惟深远。”(《文心雕龙·物色》)姚天健这首词，似乎通篇咏白莲，但我们自不难从词中所写对白莲的爱慕之情中，推究出作者幽微的隐衷。词中所写之白莲，当是作者邂逅相遇，而又无缘接近的一位俊美女郎。作者只好将其比拟为白莲，借以倾吐自己的心曲。这首词写得是颇为成功的。词中既写出了白莲的特点，体现了客观对象的特殊性，也写出了作者的主观情思。作到了情寄于物，物因情见。可以说是物我融洽。全词无一莲字，却写出了莲花的神韵。另外，这首词语言较为平易，却往复回旋，心理描写也颇为丰富。这也是本词的成功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