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征兆 [意大利]彼特拉克

如果爱的征兆是正直的心和诚意，

　是一片柔情，谦恭地控制的欲望，

　善良的目的，被高贵的火焰烧旺，

和在黑暗的迷宫中漫长的寻觅；

如果爱的征兆是眉头显示的心迹，

　一点晕彩，淡得像紫罗兰一样，

　和由于恐惧和羞怯的阻挡

吐出的话变成了微微的太息；

如果爱的征兆是悲叹不绝，

拥抱一个人比自己更为贵重，

不断咀嚼烦恼、愤怒和悲哀；

在远处燃烧，却在近处冻结，——

这些征兆说明你已被爱销熔，

啊，我的爱，这全是你的错和我的灾。

(飞白译)

【赏析】

这是一首结构缜密，语言清丽，韵味隽永的抒情诗，生动地传达了主人公在爱情悄悄来临以后的一连串不安和惆怅的心绪。

全诗紧扣“爱的征兆”这一诗题，使用了三个以“如果”为开头的排比句式，描写了抒情主人公坠入情网以后的种种心理变化的迹象。在第一节中，抒情主人公为烈焰般的热情所灼烧，怀着一颗正直的心，一腔柔情，一个善良的目的，不辞艰辛地在茫茫人世间寻觅着自己的意中人。诗人将这一复杂过程比作是“在黑暗的迷宫中漫长的寻觅”。诗的第二节描写抒情主人公情有所钟、心有所属，却又由于某种原因而难以表露的复杂心理。在公众舆论和传统伦理的束缚之下，他感到恐惧和羞怯，心底激荡着的情感只是在眉头浮起了淡淡的红晕，不敢吐露的满腹衷肠只能化作一声声轻微的叹息。诗的三、四两节进一步刻画了抒情主人公承受着无法表白的爱情之折磨的痛苦状态。这时，“微微的太息”已变为“悲叹不绝”、“不断咀嚼烦恼、愤怒和悲哀”，情感的强度有了明显的增加。诗人在离开他的意中人时，为难以抑制的情欲所燃烧，然而，面对她的时候，却不得不佯装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抒情主人公无法忍受这种双重面具的生活，终于呼出了一声：“啊，我的爱，这全是你的错和我的灾。”

彼特拉克曾经这样说过：“我喜欢沿着古人走过的路走下去，但总不是踏着他人的足迹……我爱在合我心意的地方踩下脚去，有时则喜欢出格，探索前人从未走过的道路。”《爱的征兆》一诗正是这一艺术观点的贯彻执行，它继承了普罗旺斯和意大利“温柔新体”的传统，并突破了旧传统将所歌咏的对象神秘化和偶像化的框子，使之更为贴近生活的真实，诗人在十四行诗体严谨的格律中，以优美清新的文辞，抒发了自己真挚、热烈的情感。彼特拉克这种既有继承，又有创新的艺术探索为欧洲抒情诗的发展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汪剑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