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的五月

〔日本〕 立原道造

你面颊上的大颗眼泪，

似月光溢出，如叶脉曳延。

我怎能阻止它流淌！

你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

“星啊，你光辉灿烂。”

“花儿呀，你美丽鲜艳。”

“小鸟呀，你温柔恬静。”

……我在你的耳边，几次称赞。

只是，我一次也未能说出：

“我爱你！”

“你爱我吗？”

似蔷薇初绽，

你收住泪水，换上笑颜。

我的心哪，该置于何处？

(平献明 译)

立原道造1914年生于东京都中央区东日本桥。1934年考入东京帝国大学，在学期间，成为堀辰雄、三好达治主持的诗刊《四季》的同人。战前已有《寄萱草》、《朝夕的诗》等两本诗集发表。《清爽的五月》是他的第三本诗集《温柔的歌》的首篇，是在他死后于1947年由堀辰雄编集出版的。《清爽的五月》的场景是诗人的故乡信浓川边的追分平原，时值五月的嫩叶闪着微光，鲜花开遍原野。一对初恋者——主人公我和纯朴的恋人偎坐在草茵上，相互寻找些花、月、小鸟之类的话题。爱情潮水般地涌上心头、涌上唇边时，我情不自禁地亲吻了恋人，她顿时大颗的眼泪却流淌到面颊。我一时不知所措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二人之间不知说过了多少话，然而从未表白过“我爱你！”也从未问过“你爱我吗？”当恋人收住眼泪，蔷薇初绽般地对我微笑时，我仍未能摆脱刚才的惊慌和困惑，还是没有放下心来。诗人通过初吻的心理刻画，颂扬了青春期的美好和初恋的圣洁，这是一首人生中只有一次的初恋的颂歌。无论任何人在人生中都有这么一段最为美好的回忆，战时也好，战后也好，读了都会让人的心灵得到净化。战前，立原道造是四季派诗人中最为年轻的一个，其诗作在昭和时代的抒情诗中占主流地位。爱情是他诗作的一贯主题，然而这种美好的追求却遭到日本帝国主义旷日持久的对外侵略战争的摧残。因此，在他战前的诗歌中多是爱的不安和爱的叹息。第三本诗集《温柔的歌》所收入的10篇诗歌，均是他战时的遗作，仍免不了不安和叹息，然而在他这最后的一本诗集中，已有了一种超越，他似乎看到了被战争摧残了的青春和爱情，在战后的新世界里必将重生。其中，《清爽的五月》是最为完美的一首，诗人超越了不安和叹息，而创造了一个爱的升华、爱的净化的世界。如果考虑到他的这本诗集是在战时的严酷形势下写就的的，而为那个时代所严禁，那么就更加地难得可贵。《清爽的五月》在表现形式上采用了欧洲14行诗的抒情诗格局，前两节各为4行，后两节各为3行。用抒情性的慢节奏，揭示恋人间未说出口的心灵的对话，创造了一个理想的意境。这首诗虽然没有什么风景的描绘，但它的场景是五月的原野，这本身便是个彩色的画面。“似月光溢出，如叶脉曳延”本是写人，却让读者感到光亮和色彩。“小鸟呀，”便给读者带来声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