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人

清人在彭，驷介旁旁。^①二矛重英，河上乎翱翔。^②
清人在消，驷介麃麃。^③二矛重乔，河上乎逍遥。^④。
清人在轴，驷介陶陶。^⑤左旋右抽，中军作好。^⑥

【注释】 ①清：郑国邑名。清人，清邑之人。此指高克所率清邑之兵。彭：以及后章的消、轴，均为黄河边上的郑国地名。驷：四匹马驾一辆兵车。介：甲衣。旁旁：强壮之态。②英：缨络，矛头之下的毛制饰物。重英，两层缨络。③麃(biao 彪)麃：威武之态。④乔：通“”,长尾野鸡。重乔，以双层羽为矛缨。⑤陶陶：马疾行貌。⑥左旋右抽：身体向左边旋转，右手抽刀击刺。中军：“军中”的倒文，指主帅。作好：装出好的姿态。

【译文】 清邑军队驻守彭庄，驷马披甲威武雄壮。两矛装饰双重缨络，河边闲游来来往往。清邑军队驻守消城，驷马披甲威风凛凛。两矛装饰野鸡毛羽，河边逍遥其乐无限。清邑军队驻守轴地，驷马披甲快如风驰。身子右转左手抽刀，将军练武煞有介事。

【集评】 《毛诗序》:“《清人》,刺文公也。高克好利而不顾其君，文公恶而欲远之，不能。使高克将兵，而狄于。陈其师旅。翱翔河上，久而不召，众散而归，高克奔陈。公子素恶高克进之不以礼，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国亡师之本，故作是诗也。”(《十三经注疏·毛诗正义》卷四)
唐·孔颖达：“作《清人》诗者刺文公也。文公之时，臣有高克者，志好财利，见利则为而不顾其君。文公恶其如是而欲远离之。而君弱臣强，又不能以理废退。适值有狄侵卫，郑与卫领国，恐其来侵。文公乃使高克将兵御狄于竟(境)。狄人虽去，高克未还，乃陈其师旅，翱翔于河上。日月经久而文公不召，军众自散而归，高克惧而奔陈。文公有臣郑之公子名素者，恶此高克进之事君不以礼也；又恶此文公退之逐臣不以道。高克若拥兵作乱，则是危国；若将众出奔，则是亡师。公子素谓文公为此，乃是危国亡师之本，故作是《清人》之诗以刺之。经三章唯言陈其师旅、翱翔河上之事耳。《序》则具说翱翔所由，作诗之意。”(《十三经注疏·毛诗正义》卷四)
宋·朱熹：“郑文公恶高克，使将清邑之兵御狄于河上，久而不召，师散而归。郑人为之赋此诗，言其师出之久，无事而不得归，但相与游戏。如此，其势必至于溃散而后已尔。”(《诗集传》卷三)
明·孙鑛：“只貌其闲散无事，而刺意自见。其色态乃在介矛等字面上。”(《孙月峰先生批评诗经》)

【总案】 此诗主旨，前人几无异议。就是说这是一首讽刺诗，既讽刺郑文公，也讽刺了高克。他们君臣之间毫无信任可言，各怀鬼胎，假公务以泄私愤。君命臣率师抗敌玩弄借刀杀人之诡计，臣则玩忽职守、游乐嬉戏以涣散军心相报复，都置国家安危于不顾。这样的君臣，可谓君不明而臣不贤，军队岂有不败之理？国家岂有不危之数？说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危国亡师之本，毫不过分。两千多年前就有这样针砭时弊、大胆辛辣的讽刺诗，对后世实在是有很深的警策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