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渔家傲》鉴赏、赏析和解读

【原文】

近日门前溪水涨，郎船几度偷相访。船小难开红斗帐，无计向，合欢影里空惆怅。愿妾身为红菡萏，年年生在秋江上；重愿郎为花底浪，无隔障，随风逐雨长来往。

欧阳修现存的词作中，《渔家傲》达数十阕，可见他对北宋民间流行的这一新腔有着特殊爱好。其中用这一词调填的采莲词共六首。晚唐五代以来，词中写爱情多以闺阁庭院为背景，采莲词却将背景移到了莲塘秋江，男女主角相应地换成了水乡青年男女，词的风格也由深婉含蓄变为清新活泼。

上片叙事，写莲塘相访而不得好合的惆怅。起二句写近日溪水涨绿，情郎趁水涨驾船相访。男女主人公隔溪而居，平常大约很少有见面的机会，所以要趁水涨相访。说“几度”，正见双方相爱之深；说“偷相访”，则其为秘密爱情可知。这涨满的溪水，既是双方会面的便利条件，也似乎象征着双方涨满的情愫。或者说，由于双方常趁水涨会面，这涨满的溪水就自然引起他们心潮的上涨。

“船小难开红斗帐，无计向，合欢影里空惆怅。”红斗帐，是一种红色的圆顶小帐。古诗《孔雀东南飞》：“红罗覆斗帐，四角垂香囊。”在诗歌中经常联系着男女的好合。采莲船很小，一般仅容一人，说“难开红斗帐”自是实情。无计向，即没奈何、没办法。合欢，指并蒂而开的莲花。三句写不得好合的惆怅，说“难”，说“无计”，说“空”，重叠反复，见惆怅之深重。特别是最后一句，物我对照，触景增慨，将男女主人公对影伤神的情态生动地表现出来了。

下片抒情，写女主人公因不能合欢而产生的幻想，紧扣秋江红莲的现境设喻写情。红菡萏，即红莲花。面对秋江中因浪随风摇曳生姿的红莲，女主人公不禁产生这样的痴想：希望自己化身为眼前那艳丽的芙蓉，年年岁岁托身于秋江之上；更希望情郎化身为花底的轻浪，与红莲紧密相依，没有障隔，在雨丝风片中长相厮伴。如果说把红妆少女想象成秋江红莲并不算新鲜，那么用“红菡萏”和“花底浪”来比喻情人间亲密相依的关系，则是一种创造。妙在即景取譬，托物寓情，融写景、抒情、比兴、想象为一体，显得新颖活泼，深带民歌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