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有夏志传 |
释义 | 有夏志传这是一部演夏代历史的讲史小说,书自大禹继父业治水叙起,中及禹子启即夏王位,是为家天下; 太康专于佚乐,共工桓劫太康以西奔,殒于夏阳; 后羿迎仲康归国继夏,仲康遽崩,后羿又奉王之子相即位; 相大起楼台,广选妃嫔,众民怨之,后羿篡位,厚敛于民,臣民怨恨,寒浞乃激逢蒙杀后羿,又杀逢蒙,代羿为王; 相之遗腹子少康,得贤士崇开、戴宁等助,杀寒浞,复国中兴; 历经季杼、槐、芒、泄,百年称治; 及传至孔甲,饮酒淫乐,不理政事,好事鬼神,诸侯不朝,霸道大盛而王道遂衰;夏桀即位,年方二十五,自任刚断,斥逐贤臣虞公、商侯、无荒、关龙逢,任用小人赵良、曹触龙等,又宠幸妹喜,作长夜宫,开酒池肉林,民夫大怨。商侯拜贤人伊尹为师,伊尹见桀无道,劝商侯伐夏救民,阵于鸣条,夏之猛士皆被杀尽,桀被擒获,放之南巢; 最后商侯即位,是为汤王。 此书是明季金陵书林余季岳计划刻刊的“历代帝王御世志传”系列作品的第二部,虽不致如第一部《盘古至唐虞传》之叙太古史事那样难于稽考,但要打着 “按鉴演义”的旗号以叙有夏一代、尤其是夏禹治水之事,却实在也无“鉴”可按。《史记》固有禹 “奉帝命命诸侯百姓兴人徒,以傅土行山表木,定高山大川”以及 “伤先人父鲧功之不成受诛,乃劳身焦思,居外十三年,过家门不敢入,薄衣食致孝于鬼神,卑宫室致费于沟壑,陆行乘车,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山行乘辇,左准绳,右规矩,载四时,以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的记载,毕竟过于简略,殊难凭以演为小说。面对这棘手的难题,《有夏志传》的作者以 “必文成于难”的气概,取《山海经》为素材,“而后其才前后缭绕,始得成书”。细阅一过,不由人不衷心赞叹: “真非苟且也者!” 《有夏志传》第一回,首先叙禹治水的缘起,逐一介绍其主要助手伯益和手下的一班神将,其中有风火二将方道彰、宋无忌,水将冯迟、冯脩、江婔、江妃,左右将禺强、唐辰,步将章亥、竖亥: “因此禹行水时,不怕山灵水怪,深渊可以见底,幽洞可以开门,鬼幻可以使他呈形,神异可以识他性情”,这就给治水的过程添上一层浪漫奇幻的色调。紧接着,小说又以写实的笔法,总括禹治水的情形: 在这段总冒之后,小说就完全凭依《山海经》的记载,开始了对于禹治水历程的精彩描述。小说对于《山海经》材料的利用、改造和再创作,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取舍和缀合。 《有夏志传》所取的,主要是《五藏山经》中的“中山经”、“南山经”、“西山经”和“北山经”,偶尔也涉及“海内西经”、“海内南经”、“海外南经”、“大荒南经”、“海外西经”、“大荒西经”、“海外北经”、“海内东经”的少量材料,并且按“中——南——西——北——东”的顺序组织成文,与今本《山海经》“南——西——北——东——中”的编次不同; 但在每一经中,却又完全遵从 《山海经》的叙次而又有所取舍。 且以“中山经”为例。《山海经》之中次十二经,计198山,而为《有夏志传》所采取者,为57山,占28. 78%。小说对于《山海经》材料的取舍,大抵以能否表现治水的艰险和人物的心态以及是否具有文学的情趣等等为标准,舍去的主要是《山海经》中比较单簿的部分(如“中次十经”)和同已经采用过的内容雷同的部分。从总体上看,小说的取舍是精当的,《山海经》中的精华,基本上都已包容于小说之中。 《有夏志传》在采用《山海经》的材料时,又运用了概括归纳、前伏后应等手法加以缀合。 如“中山经”之首甘枣之山, 禹王擒住𤟩(音虺)、 㔮(音熊)二精,知其不害生灵,便发放去了。那𤟩精去而复回,报禹王道:“此去二十里,有个历儿山,其上有个木,名橿,又名枥,这木生得茎方叶圆,开黄花,结实似楝,如指头大,色白而粘,可以浣洗衣裳,人吃他不会忘事。又东十五里,有个渠猪山,多豪鱼,生得似鳣一般模样,喙是赤的,尾是赤的,他的羽毛医得白藓。前去脱扈山,有草如葵,名植楮,鼠见他则惧,吃了这草,令人不昧。金星山多天婴,生得如龙骨,可以医痈病。牛首山有劳水,西注于潏水,这水里多飞鱼,生得如鲋,吃他可已痔衕之疾。”下面再以“禹王历这几处,果如虺精所言”一句点明,省却不少笔墨。至霍山,擒性淫之狸精朏,朏禹王命其报知前面山中之妖魔,狸精道: “前去五十二里,有山名阴山,多砺石、文石,这阴山中有少水出,中有草,叶如榆而四方,结实如赤菽,吃他耳聋的便好。此去四百八十里田地,乃鼓镫山,山上有历儿冢庙,过他地却要祭赛他。又此去八百里田地,有座鲜山,有个鸣蛇王,他生得似蛇,有四翼,声音如击磬,这是主大旱的魔王;鲜山去三百里田地,有座阳山,阳水出其中,北流注于伊水,其中有个化蛇王,生得面似人,身如豺,也生有双翼,声音如叱呼,这是主大水的魔王。他两个是相交的朋友,大圣前去治水,却要防这两个。”不仅扼要地介绍了前面的程途,还为日后同鲜山鸣蛇王、阳山化蛇王的大博斗作了铺垫。又如“中次四经”,于柄山、白边山、熊耳山、牡山都略而不写,及至玄扈之山,玄扈之神因挑衅被章亥等战败,藏入洞中,叫小妖回覆道: “我玄扈不比柄山、白边山多金玉,熊耳山多水玉,牡山多文石竹箭,得把来送与大圣; 我玄扈之水,只出些马肠之物,不敢亵渎大圣。”既补充了前头的省文,又颇饶趣味。再如 “中次七经” 中之姑媱之山、苦山,连同 “中次六经”中的密山,复以禹王与朱虎之对话写之: 这就改变了《山海经》逐山写来的平板滞塞之弊,而使文笔轻灵活泼,详略得宜。 第二,点染与生发。 《有夏志传》于《山海经》之材料,有的仅一笔带过,有的却点染描画,甚至抓住一端,铺衍生发,以为表达全书的主题服务。但又莫不言之有据,足以服学者考古之心,同时又充满生机与灵气,自可满足读者赏心悦目之意。 治水,是一个与大自然作斗争的艰苦历程。《有夏志传》依据《山海经》的片断记载,往往十分得宜地描述了人们所遇到的种种困难。“南山经”载:“又东三百里柢山,多水,无草木”;“又东四百里,曰亶爰之山,多水,无草木,不可以上。” 小说抓住 “多水,无草木,不可以上”,做出如下一段文章: 这段文字中,明显化入了《史记》中“陆行乘车,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山行乘辇”数语,但这里结合“两山凹凹凸凸”,写不半里就要换一种交通工具,以致饱受其气,就显得更为真切。 除了地势的险峻,气候的恶劣也给露宿山林的治水大众带来了困难。“西次三经”载符惕之山:“是山也,多怪雨,风云之所出也”。《有夏志传》因之有诗曰:
又“中次三经”云山之正回之水多飞鱼,“其状如豚而赤文,服之不畏雷,可以御兵”。小说则叙: “回水多飞鱼,飞上则众网之,或杖击之,状如豚而赤文。禹王曰: ‘你们怕雷震,食此鱼则不怕雷,且可以御兵,兵不伤损也。’ 于是各取其肉而啖。”都从侧面写出了风雨雷电给人们带来的磨折和惊恐。 各种疾患也不时困扰着治水的人们,《有夏志传》巧妙地因《山海经》之记载而加以描述。“南山经”载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有鸟焉,其状如鸠”, 又有赤, “其状如鱼而人面, 其音如鸳鸯, 食之不疥”。 《有夏志传》舍兽、 鸟不用,单写赤:“当时治水的众军人受了湿热气, 十人中便有九个生疥,伯益识得这鱼吃得好,叫众人获之曰: ‘食之不会生疥也。’ 众皆网来煮吃,果然如俗话所说: 一扫光了。各欢喜道: ‘省得镇夜里抓痒!’” “北山经”载谯明之山,谯水中多何罗之鱼,“一首而十身,其音如吠犬,食之已痈。”《有夏志传》亦谓:“当时治水,众中多有受湿势的,身生痈疽,闻伯益说了,那生痈疽的道: ‘待我多吃了些。’ 果然一夜肿便好了。”他如“中山经”甘枣之山的文鼠,“食之已瘿 (小说作: “这鼠人吃他,可以医得病瘿的症”),金星之山的天婴,“可以已痤” (小说作: “可以医痈病”),牛首之山的劳水中的飞鱼,“食之已痔衕” (小说作: “吃他可已痔衕之疾”) 等等,都是就《山海经》 中记载某物可已什么病而生发出来的。 比起环境的恶劣和病患的折磨来,毒蛇猛兽的猖獗,更对治水众人造成极大的威胁。《山海经》中大量关于魑魅魍魉、鸟兽虫豸的记载,无疑给《有夏志传》提供了铺衍生发的极好材料。与上述关于环境、疾患的比较平实的描写不同,小说一旦进入这一领域,就顿然改换了另一副洋溢着神奇色彩的笔墨。 “中次二经”云:鲜山之鲜水,“其中多鸣蛇,其状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磬,见则其邑大旱”,又阳山之阳水,“其中多化蛇,其状如人面而豺身,鸟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呼,见则其邑大水。”鸣蛇与化蛇,一主大旱,一主大水,正是禹王治水所要征服的对象,《有夏志传》抓住这个要害,化出一大篇与二蛇精搏斗的场面描写,既扣人心弦,又十分切题。为了写好这一段,小说事先就造足了气氛。除前引霍山狸精告诉禹王要提防二精之外,紧接着写至鼓镫山,冢儿神答方道彰曰:“有大圣天威,百灵咸助,何所忌惮?特阳山化蛇,他好大水,诸君来治水,是彼对头矣。”又曰:“擒化蛇,则水势消矣。”这就赋予与化蛇斗争的象征意义。博斗开始前,小说写道:“前去三四日,到了鲜山,不见动静。”这一笔特佳甚。鲜水为 “主大旱的魔王” 鸣蛇所居,禹王来治水,似与彼两不相涉,故无动静。接下去,到了阳山伊水,风暴就来临了: ……这化蛇精早已查得禹王来治水,却要分他水头,似不便他。他率了千千万万化蛇,各执兵器,在伊水上显起神通。禹王要将水壅塞不通处开导,他却壅起波浪,令人掘不得。禹王道:“这是水里怪。”命婔、妃二人去捉他。江婔轮刀,江妃持戟,没水杀入,正逢化蛇王,果然遍身用五色宝石,装饰满身。江婔喝道:“妖蛇速退,免受分尸!”化蛇大叱一声,轮戟相迎,战了两个时辰,化蛇战两人不过,力乏而走,躲入伊水洞内藏了。二江上岸,报知禹王。禹王道:“此小怪耳,且看他有甚伎俩!” 禹王又一边令人治水。终日并不见化蛇一个影子。 到第二日早,忽听得伊水下阳山上,喊杀连天。方道彰道:“此必是请得帮手来了。”宋无忌道:“必是邀那鸣蛇精来。”二人乃走上阳山一看,但见那鸣蛇遍身饰金玉,如击磬的硁硁然响,道:“你不合上门来欺人!”手持金剑一口,举起四翼,对宋无忌面上扑来,好不疾溜。宋无忌将剑拨开,方道彰拔刀相助。他四个翼搏来搏去,飞上飞下,翅阔膀大,收拾不来,被方道彰一刀,砍折一翼,鸣蛇喊声救命,跌下地来。方道彰向前,命众缚了。那化蛇精仗着鸣蛇的威力,也蓦上岸与江婔二人战,听得鸣蛇被捉,惊得脚酸手软,即忙举翼飞上云端要走,禺强见得明白,一箭向空射去,射中化蛇左翼,也跌下地来,被众人捆了,俱押来见禹王。禹王道:“一旱虐为灾,一拥水害民,罪在不赦。”发出斩首。下令道: “罪魁已除,其余饶他,再不许两家族类,水旱害人。”众小妖各各唯唯,藏身而去。 与化蛇同一性质的还有长右。“南次二经”云:“长右之山,无草木,多水。有兽焉,其状如禺而四耳,其名长右,其音如吟,见则郡县大水。” 《有夏志传》写道: ……又东北四百五十里至长右山,山无草木而多水,有兽生得如猴狲,生有四耳,其声如人呻吟,名长右,盖以山为名也。见则郡县大水。禹王曰: “此恶兽也。”命禺强往射之。禺强领命上山,果见长右在那山凹里,手上拿一大树枝,在那里摘叶而食。见禺强来,他挺起身子,有丈来多长,迎风而啸,把大树枝劈头劈脑向禺强面上打来,禺强举剑架开。长右跳上跳下,蹲左蹲右,好似狮子滚球一般。禺强睁定眼睛,任他上下左右,格架遮拦,浑如回风舞模样。长右一跳,便有一二丈高,一蹲,便有十来丈远,跳多时,把力用尽,不奈烦,自去坐在山埠上歇气。禺强见了,一箭射去,长右接箭在手,回手一石头打来,禺强侧身躲过。长右却把箭只管在手上拈弄,禺强又一箭向咽喉射去,长右把口衔住。禺强即忙又发第二箭,这支箭好厉害,从长右衔住那箭竹中, 裂竹而入, 正着喉咙,然而倒。 与鸣蛇同一性质的还有𫛑鱼。“南次三经”云:鸡山之黑水,“其中有𫛑鱼,其状如鲋而彘尾,其音如豚,见则天下大旱。”《有夏志传》写道: ……至鸡山,黑水出而南流注于海, 中有𫛑鱼,生得如鲋而猪尾,音如豚,见则天下大旱。禹王曰:“此长右之类也。”命江婔往射之。江婔至黑水河,但见那黑河里沿头上,走一个团头老人上岸,自自在在的行走。 你道这团头老人是谁?便是𫛑鱼。 他年久成怪, 早识禹王要叫人捉他,他变作老人来打探。江婔见了,喝道:“你这魔头,我问汝:若是山神, 我自有供献; 若是河里水伯, 必是𫛑鱼亲眷。 那𫛑鱼干旱为害, 我要索来作脔。”𫛑鱼怪闻了,怒从心起,淬入水里,卷起一阵怪风。但见:
九年洪水觅咱难,今欲安澜把我残。 禹王对于化蛇、鸣蛇,是因为彼等“壅起波浪,令人掘不得”,因而不得不应战,大力除之,而对于长右、𫛑鱼,却是主动出击,除恶务尽。同为精怪, 化蛇、 鸣蛇是其势汹汹、 嚣张跋扈, 长右、𫛑鱼却是机灵善变、 狡黠奸猾, 性格复又截然不同。这种同中有异的写法,显示了作者娴熟的文学技巧。 在治水的征程中,不仅那些猛兽毒蛇如“中次四经”厘山中“性好食人”的犀渠,“西山经” 莱山中 “性好食人” 的罗罗鸟,“北山经”大咸山 “其音如鼓拆”的长蛇等等会给人造成危害,更为有趣的是,连小小昆虫,竟然也会造成意想不到的纷扰。“中次六经”云:平逢之山“有神焉,其状如人而二首,名曰骄虫,是为螫虫,实惟蜂蜜之庐。其祠之: 用一雄鸡,禳而勿杀。” 《有夏志传》则谓“有一神最毒恶,生得如人面而有两头,名骄虫,是螫虫之长。他的山洞,是群蜂之庐”,于是:
叫人看得眼花缭乱,煞是闹热。尤妙的是将《山海经》中“其祠之: 用一雄鸡,禳而勿杀” 化入情节之中,亦加摇曳多姿。 小说中出现了许多神的形象,其中如“中次二经”鼓镫山之冢儿神、“中次三经”和山之泰逢氏神、“中次六经” 的西岳神,都被写成为 “正神”。如泰逢氏神远语众将:“善扶大圣,治水有功,生灵之幸也。”故而赢得众人的尊敬。另一方面,小说又以揶揄、嘲讽的笔调,塑造了一批品性猥琐、贪图小利的劣神的形象。如“中次四经”云玄扈之山,“其神状皆人面兽身,其祠之,主用一白鸡,祈而不糈,以采衣之。”《有夏志传》写玄扈神之状貌及后来祭祀之礼,皆本 《山海经》,惟增添其“索要人肉供献”,故 “显起神通,半空里起了一阵旋风” 的细节,从而演出了 “玄扈诸山服神妖” 的颇带喜剧性的故事来: 写玄扈神欺软怕硬,先倨后恭,甚为传神,大得《西游》之风,令人忍俊不禁。 又如“西山经”写华山冢神卖弄神通,反自招辱的故事,与此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尤为妙绝的是: 《山海经》“西山经”有云: “华山冢也,其祠之礼:太牢。羭山神也,祠之用烛,斋百日以百牺,痤用百瑜,汤其酒百樽,婴以百圭百璧。其余十七山之属,皆毛牷用一羊祠之。烛者百草之未灰,白席采等纯之。”小说有意不管祠华山冢之 “太牢”二字,就羭山神与其他十七山之属在祭祀上的差别刻意生发,以致派出了这段文章。 为了增加阅读的兴味,《有夏志传》还据《山海经》捏合出一些跌宕曲折的情节。如“中次八经”有骄山,“神围处之,其状如人面, 羊角虎爪,恒游于睢漳之渊,出入有光”; 相距五山、八百五十里有光山,“神计蒙处之,其状人身而龙首,恒游于漳渊,出入必有飘风暴雨”。小说故意模糊 “睢漳之渊” 同“漳渊” 的区别,把二神牵扯到一块,并使之互相厮杀: ……到了东北骄山, 山有神围处之, 生得人面羊角虎爪, 常游于睢漳之渊,出入有光。此山去千里之遥,有个光山,神名计蒙者所居,生得人身龙首,也常游于睢漳之渊,出入必有飘风暴雨。计蒙与神名下,各有眷属, 有神通, 不肯相让, 屡屡相争。 禹王到骄山时,两个各执长枪,正在睢漳渊上斗。你看他: 神展角露爪, 统率魔属把威施; 计蒙腾云驾雾, 饶有神兵来支撑。 神道: 你那恶风暴雨, 只好午夜枝上啼子规。 计蒙道: 你那妖光怪火,不过檐前花下怊飞蚳。神道:你说我怪,逞强上门煞相欺。计蒙道: 我还属正,肯容下流不禁持! 闲话休说,有力暂施。手动爪应创来隔,掀天覆地亦同伾。 他两个各招动妖军神兵,在那里厮杀。禺强、唐辰开路先至,见睢漳渊里,两个正杀得热闹处,禺强弯弓在手,大喝一声,从中射开道: “两家且住! 若违吾令者, 看吾箭!”两个果然住了手。神一伙,淬入渊中。计蒙大众,拔云去了。禺强对唐辰道:“那拨云去的,必是正神;入渊的,想是邪怪。”次日黄昏时候,睢漳渊上,两家又在那里斗。禺强认定神,一箭射去,正中左膊,大叫一声,翻下渊中。众妖走散。计蒙也吃了一惊,乘云空中道: “我汝无仇,幸勿害我。” 禺强道: “我助你灭妖,我不害汝。” 禹王乃祠之而去。 此外,《有夏志传》还将西王母、湘君、精卫、夸父、刑天等神话编织于文中,益增其汪洋宏肆、奇丽瑰怪的风味。凡此种种,都可以见出作者驾驭材料的高度能力和丰富超凡的艺术想象力。同时,作者也没有忘记: 他所写的治水大军,毕竟是一群人,一群有血有肉的活人。他们随禹 “劳身焦思,居外十三年,过家门而不敢入”,乡思之情,自在不免。“南山经”堂庭之山有 “多白猿” 的记载。小说就此三字,写出了一段如怨如诉的文字: 禹王大众夜宿山一头,三更时分,但听得深林中有物呼鸣,好生凄惨。大众侧耳远听,但闻那: 咿咿呜呜,满耳闻来非干竹。楚楚凄凄,悲音远聆出于肉。尔有何思?抱此疚怀鸣涧谷; 我则忧煎,同彼謷謷愁经宿! 莫是神嚎? 莫是鬼哭?苍颉制字空碌碌。莫是规声?莫是鸿鸣?望帝化血曾衂衂。定与金戈铁马同铿,比那秋声朔风更肃! 众人闻之,不觉泪下。禹王知众军人听此凄清之声,自然思乡起来,用力便懈怠了。次早,禹王对众道: “昨夜深涧中,风送出一道悲声,你众人也闻得么?” 众人道: “闻得闻得,甚凄惨人。” 禹王道:“有甚么凄惨处?此白猿声也。猿似猕猴一般,大臂长脚,比猴更便捷,有黑有黄有白,白的声最哀。昨叫者白猿也。” 众心乃释然。 在写思乡之情的同时,小说突出了禹王以科学知识解释自然现象,显示了他的胸怀坦荡以及同部下的亲密之情。对于家乡亲人的怀念,并不一定要表现于凄清悲凉,也可以以嘲嬉之方式出之。“南山经”云:亶爰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狸而有髦,其名曰类,自为牝牡,食者不妒”。《有夏志传》因而写道:
为什么禹王命众勿伤“类”呢? 因为它讲出了世间恩爱的一篇道理,与众人思念亲人的心态相共鸣之故。另外,如“南山经”至杻阳之山,闻鹿蜀之歌,人疑为樵子;至厘山,“水中走出一个兽来,生得似獳犬,身上有鳞,毛如猪鬣生鳞间,大众喊道: ‘麒麟!’”又误獳为麒麟,都莫不声口如见,见出他们胸中跳荡着的一颗真正的活人的心。 然而,不管作者的笔墨如何纵横恣肆,他都没有忘却 “治水”这一主旨。《山海经》之“中次五经”,内容比较单薄,故《有夏志传》几乎是略而不谈,却惟不忘交代:“至良馀山,导馀水北注于河,导乳水东南注于洛,导蛊尾山龙馀之水注于洛,升山黄酸之水北注于河”,在“西山经”钱来山后,又书“无水可导” 四字,都紧扣住治水之题旨。最后,写 “禹王治水成功,乃祀于泰山,禅于梁父,玄圭白璧,以告成功。还于羽山,祀伯鲧,盖父愆也”,与开首遥相呼应。《有夏志传》就是这样依据《山海经》所提供的有限的材料,取舍生发,匠心独运,艺术地再现了大禹治水的伟大壮观的历史活剧,其成就是不应该低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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