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求

〔俄—苏〕 叶甫图申柯

春夜里请把我思念，

夏夜里请把我思念，

秋夜里请把我思念，

冬夜里请把我思念。

即使我在别处，不在你身前，

即使我远在异国天边，——

你静静地睡吧，

依偎着冰凉的床单，

仿如躺在悠悠的海面上，

任凭柔波涟涟，

就像同大海絮语一样，

独自在梦里把我思念。

我不愿你白天思念我。

我愿你白天忙得不能开脱。

吸烟，渴酒——无所不可，

任你去思考完全别的工作。

白天你愿意想什么就想什么，

可是夜里——你只应想我。

透过火车汽笛的长鸣，

透过撕裂乌云的嗥声，

你应当感觉得到身处绝境的我

多么希望你在墙壁显得狭窄的房间中，

因幸福和忧愁而眯缝起眼睛，

双拳撑头，把太阳穴抵得生疼。

在最静最静的时间，

在淅淅沥沥的雨天，

或者当窗上霜花闪闪，

我梦里梦外恳求你一遍又一遍：

春夜里请把我思念，

夏夜里请把我思念，

秋夜里请把我思念，

冬夜里也请把我思念。

(乌兰汗 译)

叶甫图申柯(1933～)，苏联俄罗斯诗人，生于伊尔库次克州济马镇。曾在莫斯科高尔基文学院学习。16岁时发表第一首诗，此后常在报刊上发表诗作，自称是“20大的产儿”的苏联第四代作家的代表性诗人之一。他的诗题材广泛，有抒情性和政治性。50和60年代写的《济马站》、《恐怖》、《婚礼》、《娘子谷》、《斯大林的继承者们》、《布拉茨克水电站》等诗，反映了苏联批判个人崇拜后的社会思潮。他的许多抒情诗主要写战后成长起来的一部分青年的生活及其思想情绪。70年代的作品，则侧重于历史题材，借用历史人物和事件描写俄国人民争取自由解放的愿望和斗争，如长诗《喀山大学》、《伊凡诺沃印花布》等，同时也写有宣传苏联对外政策和反华内容突出的诗，如《在乌苏里江鲜红的雪地上》。

《恳求》一诗，写于1960年。当时叶甫图申柯27岁，也许正是他处于热恋的岁月。

全诗共三节，浑然一体，主题鲜明，恳求的旋律贯穿了诗的始终。第一节诗中主人公恳求恋人在春夜、夏夜、秋夜、冬夜里思念自己。把一年分为四季，反复迭唱出来，造成一种缠绵的情调。即使“我”不在你面前，那么你也不要孤单、寂寞，你静静地睡吧，像你无聊时面对大海絮语一样，让你的柔情化为思念，用你深切的思念来充实自己失落的心。用美丽的梦境，伴随你渡过那漫漫的长夜。恳求在梦中相思，是因为在梦中人的精神没有束缚，展示出来的梦境最能体现人的真实感情。诗人自己梦里梦外都苦苦思念着恋人，所以希望她也同样对待自己，与自己心心相印。同时，惝恍迷离的梦，也给爱情披上了一层绚丽神秘的色彩。

第二节，诗中主人公恳求恋人不要在白天，而要在夜里，思念且只思念自己。透过乌云雷电，望断关山古道，“我”身处在绝境中，但一想到有你，有你在春山之外幸福而又忧愁地眯着眼睛，用双拳撑着头思念我，那么我就会充满信心，充满力量去摆脱一切苦难。诗人着意描绘想象中恋人相思时的情态，借彼喻此，含蓄地表达自己是多么痴情地想念着恋人。

“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诗中主人公渴望着纯真无邪的爱情，他十分坦率地恳求着恋人不要在喧闹、烦乱的白天思念自己，以避免爱情染上一丝一毫尘世的冷暖和虚伪。他希望恋人只在万籁俱寂、杳无人迹，只有明月清风的夜晚想念自己，希望恋人在焦头烂额的日常生活中，在心里给自己留下一片唯一的净土。深挚的爱促使诗人提出这看似荒唐的请求，却是用心良苦，“一片冰心在玉壶”。

第三节，诗节较前为短，情感转为柔和。“我”情到多时，反而无法言传。在最静最静的时刻，在冷清孤寂的雨天，在寒冷隔断人际交流的冬天里，一对恋人“此时相望不相闻，但逐月华流照君”，用遥远的思念来进行心的交流。诗人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叮咛恋人：春夜里、夏夜里、秋夜里、冬夜里请把我思念。再次叠唱与开篇相照应，而最末一句多加了一个“也”字，延长和强化了读者对诗句的感知过程，制造出一种余音绕梁、回味无穷的效果，表达了诗人深切而又绵延不尽的爱恋之情。

本诗译者乌兰汗曾这样记道：“1985年，我曾要求叶甫图申柯朗诵过这首诗。他满足了我的要求，但我觉得他的声音里缺乏诗中原有的感情。我想，二十五年过去了。他生活中发生了多次变化，当时那股真挚的爱如今只留在文字中了。”是的，在现实生活中，爱这个在文学艺术中永恒的主题自身，却并不是永恒的。我们不妨在自己还年轻、还充满朝气时大声恳求吧，恳求自己能得到世间最完美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