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祜《悲纳铁》

张祜

长闻为政古诸侯，使佩刀人尽佩牛。

谁谓今来正耕垦，却销农器作戈矛。

诗的首二句用典，事见《汉书》卷八九《龚遂本传》。言汉宣帝时，龚遂为渤海太守。时值饥荒，遂单车至郡，开仓济贫，劝民农桑。民皆卖剑买牛，卖刀买犊，境内大治。诸侯，西周、春秋时分封各国国君，在其封疆内，世代掌握统治权。太守为一郡行政的最高长官，亦可称诸侯。这首诗是用汉代龚遂劝民耕桑之事，来阐释“为政”之道。长闻，久闻，即自古而然，加重诗人持此主张的分量。怎样用典？顾嗣立说：“作诗用故实，以不露痕迹为高，昔人所谓使事如不使也”(《寒厅诗话》)。意谓用典贵在自然、妥贴、切合其事。这里并起到了反衬下两句的作用——

“谁谓今来正耕垦，却销农器作戈矛。”如今正当耕垦之时，却有人毁销农器去作戈矛！谁谓，似疑实不疑，表示为什么，加重对“却销农器作戈矛”的悲愤。

唐代安史之乱平定后，节度使的势力更加扩展，造成藩镇割据的局面。诸镇间为争夺地盘，常互相攻杀；各镇亦常行叛乱，与朝廷发生战争，致使兵器损耗，从诗题“纳铁”二字看，可知当时役民者有“销农器作戈矛”之举，故诗人所以兴“悲”也。

白居易远师《诗经》的讽谏，近承杜甫的传统，作有新乐府诗五十首，其于诗前《序》云：“其辞质而径”，“其言直而切”，“其事核而实”，“其体顺而肆”。这首绝句，写来也“径”、“切”、“肆”，并且看来也是经过考核，不虚假，有事实作根据“核而实”的。不过这类“为事而作，不为文而作”的诗多“直书其事”，不用曲笔，于张祜诗卷中更觉难能可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