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诗文 | 张王 |
| 释义 | 张王张籍、王建，乐府宫词皆杰出，所不能追逐李、杜者，气不胜耳。 张籍祖 《国风》，宗汉乐府，思难辞易；王建似张籍，古少今多。 大历诗人后，评者取张籍、王建，而建之宫词非籍可能也。 大历以还，古声愈下。独张籍、王建二家，体制相似，稍复古意。或旧曲新声，或新题古义，词旨通畅，悲欢穷泰，慨然有古歌谣之遗风，皆名为乐府。虽未必尽被广弦歌，是亦诗人引古以讽之义欤！ 抑亦唐世流风之变而不失其正也欤？ 乐府之所贵者，事与情而已。张籍善言情，王建善征事，而境皆不佳。 文章穷于用古，矫而用俗，如史、汉后六朝史之入方言俗语是也。籍、建诗之用俗亦然。王荆公题籍集云：“看是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凡俗言俗事入诗，较用古更难。知两家诗体，大费铸合在。 人情物态不可言者最多，必尽言之，则俚矣。知能言之为佳，而不知不言之为妙，此张籍、王建所以病也。张籍，小人之诗也，俚而佻。王建款情熟语，其儿女子之所为乎？诗不入雅，虽美何观矣！ 张籍、王建诗有三病；言之尽也，意之丑也，韵之庳也。言穷则尽，意亵则丑，韵软则庳。 张籍五言古极少；王建五言古声调仅纯，然不成语者多。乐府七言，二公又是一家。……二公乐府意多恳切，语多痛快，正元和体也，然折而论之，张语造古淡，较五稍为婉曲；王则语语痛快矣。 张王乐府七言虽在正变之间，而实未尽佳。 籍、建并称，然建远不如籍。籍《楚妃》、《离宫》有盛唐之调，俱得乐府遗风。建《宫词》直落晚叶，去孟蜀花蕊夫人一间耳。《夜看杨州市》，何里巷也！ 张清而远，王浓而近，王自不如张。 王建、张籍，力欲追古，而伤于气短。 高棅 《品汇》设立名目、取舍不能尽当，惟七言古以张、王并列，极为有识。文昌善为哀婉之音，有娇弦玉指之致。仲初妙于不含蓄，亦自有晓钟残角之韵。后人徒称其《宫词》百首，此如食熊啖股，何尝得其美处？ “妙绝江南曲，凄凉怨女词”，姚秘书之评张司业也。此言甚当。王之《当窗织》、《簇蚕词》、《去妇》、《老妇叹镜》、《促刺词》，若令出司业手，必当倍为可观。唯形容狞恶之态，则王胜于张。王《射虎行》曰：“自去射虎得虎归，官差射虎得虎迟。独行以死当虎命，两人相疑终不定。朝朝暮暮空手回，山下绿苗成道径。远立不敢污箭镞，闻死还来分虎肉。惜留猛虎着深山，射杀恐畏终身闲。”张《猛虎行》 曰：“南山北山树冥冥，猛虎白日绕林行。向晚一身当道食，山中麋鹿尽无声。年年养子在空谷，雌雄上山不相逐。谷中近窟有山村，长向村家取黄犊。五陵年少不敢射，空来林下看行迹。”张咏猛虎，故摹写怯弱以见负嵎之威，王咏射虎，故曲尽狡狯之态，用意不同，俱为酷肖。《诗归》评王诗曰：“有激之言，字字痛切，似为千古朝事边事写一供状。”此论妙甚。张诗虽工，仅词人之言，王诗意深远矣。 张籍、王建七古甚妙，不免是残山剩水，气又苦咽。 许彦周谓张籍、王建乐府宫词皆杰出，所不能追纵李、杜者，气不胜耳。余以为非也，正坐格不高耳。不但李、杜，盛唐诸诗人所以超出初唐、中、晚者，只是格韵高妙。 张、王乐府，有新声而少古意，王渔洋所谓“不曾辛苦学妃豨”也。然心思之巧，辞句之隽，最易启人聪颖，高青丘每肖之。 王建、张籍以乐府名，然七律亦有人所不能及处。建之《赠阎少保》云：“问事爱知天宝日，识人皆在武皇前”，《华清宫感旧》云：“辇前月照罗衣旧，马上风吹蜡炬灰”;籍之《赠梅处士》云：“讲《易》 自传新注义，题诗不署旧官名”，《寒食内宴》云：“瑞烟深处开三殿，春雨微时引百官”：皆庄雅可诵。 许彦周谓“张籍、王建乐府、宫词皆杰出，而不能追逐李、杜者，气不胜耳。”渔洋老人 《分甘余话》非之，谓“正坐格不高耳”。愚以为皆非也。张、王纵气胜格高，只追逐王、李、高、岑，如何敢望李、杜？ 张、王乐府妙绝一时，其精警处远出乐天、微之之上。元、白长篇虽滔滔不竭，然寸金丈铁，其间岂容无辩？唯近体则卑率寒陋，俱非所长也。 张、王乐府多七言，易于曲折动人也。 张、王乐府，出语稚嫩，意少真诚，何足为后人法！ 张、王乐府，天然清削，不取声音之大，亦不求格调之高，此真善于绍古者。较之昌谷，奇艳不及，而真切过之。 王建、张籍乐府，何曾一字险怪，而诗之入情入理，与汉魏乐府并传。古人不朽者以此，所以诗最忌艰涩也。 张籍、王建乐府多质实语，其佳处在是，其短处亦在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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