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宿建德江》 - 孟浩然 -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
释义 | 《宿建德江》 - 孟浩然 -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写景入神,平易中高远。(顾璘《批点唐音》正音卷十一) 【诗例】 宿建德江 孟浩然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解析】 孟浩然《宿建德江》是一首写景抒情的精美小诗。顾璘称其写景“平易中高远”,即“平易”与“高远”二者相反相成地统一于此诗境象之中,显示出特殊的艺术魅力。所谓“平易”,一是指所描述的景或境皆常见常历,平易无奇。就此诗来讲,它写的不过是停舟夜宿的江渚之景、羁旅之境,这乃古诗中十分常见的题材。二是诗人写景抒怀,“遇思入咏”,自然天成,遣词平易,手法朴实,不务奇思巧琢,没有故作险怪、新奇的张皇做作,只是将自己所见所感真实道出。然而,单是“平易”尚不足以使这首小诗成为艺术珍品。此诗所具有的“高远”品格,是指诗人写景抒怀之境象、情兴、韵致体现出豪旷、高远的特征。这恰恰是孟浩然诗歌艺术的精神所在与过人之处。 《宿建德江》前二句交待出诗人所处的时空:“烟渚”、“日暮”,写江渚黄昏之际水雾如烟气迷濛,表明时当初秋日暮时分;“舟泊”、“客愁”,表明诗人乃乘舟客旅于建德江,即新安江流经浙江建德一段江路,而一个“愁”字透出诗人吴越之游必有隐痛。后二句描摹其泊舟夜宿之景,远望旷野无边,天低于树;近看江流清澈,月近于人,大有天地旷远,空寂无依之感。从境象看,高旷、清远,诗人选择江上泊舟夜宿最富特征、最传神入情的景物加以提炼:前句写江南原野平旷,田野耕作、旅行之人皆已归家或投宿,诗人视线无所阻碍,更显孤寂、空旷;在朦胧暮色烘衬中越显其深远,再与近处树木比衬而观,只见远天没入迷茫暮色之中,而近树清晰可见,不由觉得树高于天,天低于树啦!这种传神入微的景物描摹,是从特殊视角 (坐于舟中)远望特定时空 (日暮旷野)形成的特殊比衬(远天、近树)中,产生的独特境象与独特感受。这便抓住了人人所历、人人所感,却未必人人能形诸文辞的既平易、又新颖的清旷境象。后句写近处江流清澄,盖由于明月辉映的缘故;明月近人,又由于江水清澄,月映江流,江映月辉的缘故。“江清月”以一“清”字双挽增媚,构成互为因果、相辅相成的关系; “近人”二字则写景入情,显示了清江、明月与诗人别有情味的亲近关系。这种清朗、空明的境象中既表现出人与自然的和谐、亲近,又透露出人与世间的背离、疏远。从情兴看,其所写景物之境象达到情与景融、兴发象外的高远境界。诗人抒发情兴极为节制,只以“客愁新”三字略加点染。“愁”者,乃客游羁旅之愁;而此刻之愁,又是面对野、天、江、月而生出的 “新”愁。探其游踪,孟浩然40岁时赴长安进士举而落第,不甘寂寞,遂东去洛中,转赴吴越漫游,广交官宦名流。然而,“不才明主弃”(《归终南山》)的弃置失意之悲,“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留别王侍御维》)的孤独、失落之哀,自然使其“书剑两无成”(《自洛之越》)的理想破灭之愧,与远离故园,羁旅他乡,世无知音,唯伴江月的孤独交织成凄清无依的新愁。这新愁与野旷、江清的境象潜融暗合,而寄托于这种境象之外的,则是可以令人领略到的,诗人一颗既空旷、凄清,又豪旷、清高的情兴与心境。可以看出,孟浩然诗歌情兴具有追踪陶渊明平淡醇厚,以意取胜诗风的一面。从韵致看,此诗写“愁”而用平声韵,遂使韵调高亮,情兴振发,虽“愁”而不压抑,正符合诗人高旷、畅朗的气韵与情致。 总之,“平易高远”的境象是诗人高远、豪旷情兴与自然景物交融的结晶,也是诗人独特审美情趣与艺术高妙、圆熟的体现。从古诗十九首的“句平意远” (谢榛《四溟诗话》),到陶渊明诗歌的寓“奇趣”于平淡,“寄至味于淡然”(同上),到王维诗歌“诗兴入神,画笔雄精”(窦泉《述书赋》),无不化平易、淡然之景物,融高远、清旷之意蕴,构成“平易高远”的境象,可谓诗歌意境美的一种独特表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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