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姐

红楼梦鉴赏《人物形象鉴赏 香菱和“金陵十二钗”副册 尤二姐》

尤二姐是尤氏的异父异母妹妹，是尤老娘和其前夫所生，后尤老娘改嫁尤家时随来。她和妹妹尤三姐一起随母亲尤老娘因贾敬丧事进入宁府，从此身不由己地卷入了一场没顶之灾。

尤二姐在未出嫁之前就与贾珍、贾蓉父子有染，这从贾蓉听说两个姨娘来了“便和贾珍一笑”即可看出苗头。以后贾蓉回到家里，便和两个姨娘肆意调笑，一会儿对尤二姐嘻说“我们父亲正想你呢”，一会儿抱着头滚到二姐怀里告饶，还用舌头舔吃二姐吐出的砂仁渣子，种种不堪形状，连丫头都看不过。贾珍在居丧期间，一俟人散，便“乘空寻他小姨子们厮混”。这一点，尤二姐并未避讳，她在嫁了贾琏之后，曾对贾琏说过：“我虽标致，却无品行。”她主动挑穿这层关系，一方面表明她不是“愚人”，并希望贾琏也不要拿她“作愚人待”，同时也说明她确实希望从此改过从善，一心一意恪守妇道，跟着贾琏过日子。

二姐虽出嫁前品行有亏，但她绝不是那种坏女人的典型，事实上正是由于她的好性格脾气，才使她无法抵御贾珍、贾蓉父子的纠缠。在封建社会，做一个女人难，做一个标致的女人更难。尤二姐自叹的话：“看来到底是不标致的好”，又何尝不是她的甘苦之言？标致而又性格温柔，自然比刚烈的尤三姐更易遭人欺侮。尤三姐凭着她的泼辣利害，在贾珍、贾琏的眼里，“是块肥羊肉，只是烫的慌；玫瑰花儿可爱，刺大扎手”;而二姐却只能任由着他们兄弟俩摆布。性格上的弱点，加上婚前的失足，这是她最终走向悲剧的内因。

尤二姐本以为嫁了贾琏之后，终身有了依靠，但岂知在封建社会，一个女人“失了脚，有了一个‘淫’字，凭她有甚好处也不算了”。更何况她所处的是被偷娶的屈辱地位，而她所遇到的又是那样利害的对手！果然，在她被赚入大观园之后，凤姐在施行一系列阴谋诡计的时候，侧重对她进行精神上的打击和折磨。凤姐一方面私下对二姐说：“妹妹的声名很不好听，连老太太、太太们都知道了，说妹妹在家做女孩儿就不干净，又和姐夫有些首尾，‘没人要的了你拣了来，还不休了再寻好的。’”一方面又借剑杀人，挑唆贾赦新赐给贾琏的小妾秋桐辱骂二姐，张口就是“先奸后娶没汉子要的娼妇，也来要我的强”;二姐怀胎被打下，秋桐又大骂什么“纵有孩子，也不知姓张姓王。……谁不会养！一年半载养一个，倒还是一点搀杂没有的呢！”在凤姐的折磨和打击下，二姐只有吞金自尽一条路。

尤二姐死了，她的死固然和她温柔和顺的性格有关，这正如尤三姐托梦所说：“姐姐，你一生为人心痴意软，终吃了这亏。”但作者借此是想说明一个女人一旦失足，即使有悔过自新之意，终将万劫不复，永远难以自拔。这一点，通过二姐和三姐梦中的一段对话说得非常清楚：

三姐曰：“姐姐，……此亦系理数应然，你我生前淫奔不才，使人家丧伦败行，故有此报。”……尤二姐泣道：“妹妹，我一生品行既亏，今日之报既系当然，何必又生杀戮之冤。随我去忍耐。若天见怜，使我好了，岂不两全。”小妹笑道：“姐姐，你终是个痴人。自古‘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道好还。你虽悔过自新，然已将人父子兄弟致于麀聚之乱，天怎容你安生。”

作者的这一思想绝说不上进步，因为这种把罪责归于女子的说法不过是历史上女人祸水论的翻版，它显示了作者世界观的局限。但一个善良女子一旦失足后所戴上的沉重精神枷锁，也从一个方面揭示了封建礼教对妇女的摧残。尤二姐虽死于凤姐之手，但她同时是为封建礼教所吞噬的善良女子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