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陈亮《鹧鸪天·怀王道甫》

(宋)陈亮

鹧鸪天·怀王道甫

落魄行歌记昔游，头胪如许尚何求？心肝吐尽无余事，口腹安然岂远谋！才怕暑，又伤秋，天涯梦断有书不？大都眼孔新来浅，羡尔微官作计周。

这是作者思念老朋友王道甫的一首抒情小令。王道甫《宋史》有传，传云道甫“少负奇气，自立崖岸”，陈亮自青少年时即与之相交甚厚，而两人是长期不得志，有些区别只是陈亮身为布衣、道甫屈居小官罢了。陈亮不平于自己和王道甫的遭遇，以此词含蓄地抒发了自己的牢骚，也披露了自己的肝胆。

首先，词人回忆起昔日与王道甫交往的那些难忘的岁月。“落魄行歌”中的“落魄”是豪迈不羁的意思。由此可见，他们曾是怎样地漠视尘俗啊！同时也表明词人始终没有易志变节，仍是雄心壮志如初。首句之后，语转含蓄，言自己在不居的岁月中转眼头白，心中欲吐之言已经说尽，再也没有什么可求的了。至于衣食温饱，自可满足，用不着为之远谋。注意，这几句应读作愤激的反语。词人多年来以谈兵为己任，屡次上书痛陈时事，尽抒北伐抗金之志，真是“心肝吐尽”，奈不见纳何！所以，“头胪如许”三句乃是出于对当政者的一腔怨愤。

下阕主要仍是正话反说。言自己近来格外想念老朋友，到了昼思夜想的程度，这是因何之故呢？词人自嘲地说道：不过是由于我近来眼光变浅，看到你做个小官，为自己谋划得不错，忽然也羡慕起来。明明此词首句已写明“落魄行歌记昔游”，此处却言“大都眼孔新来浅，羡尔微官作计周。”其中意味实在是颇耐人咀嚼的。这里既有怨愤中的自我解嘲，又有对老朋友怀才不遇的同情和不平，当然也暗寓着对执政者不以才德取人、用人不公不明的讽刺。有人认为这是陈亮批评王道甫有失晚节，恐怕是从表面上看问题了。

陈亮写词，往往明指直陈，那是由于他常常以词代政论的缘故，而发牢骚说太直了就有许多不宜。此《鹧鸪天》小令，可读作一篇“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