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满江红》 - 陈亮

诗词鉴赏《满江红^①·陈亮》怀韩子师尚书

怀韩子师尚书

曾洗乾坤^②，问何事、雄图顿屈。试著眼、阶除当下，又添英物^③。北向争衡幽愤在，南来遗恨狂酋失。算凄凉部曲几人存，三之一。

诸老尽，郎君出。恩未报，家何恤^④。念横飞直上，有时还戢^⑤。笑我只知存饱暖，感君元不论阶级。休更上百尺旧家楼，尘侵帙^⑥。

①满江红，词牌名。　　②乾坤，天地。　　③英物，盛开的鲜花，比喻英雄人物。　　④恤，对别人表同情、怜悯；忧虑的样子。　　⑤戢(jí)，收藏兵器。载戢干戈。　　⑥帙(zhì)，包书套子，用布帛制成；书；书的卷册、卷次。聚帙数万，多朱黄涂乙处。

作为一首赠别之作，陈亮在词中表达了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和抗战必胜的信心。但是，现实中恢复无望，词人对南渡初年为抗金作出贡献的民族英雄，就表现出特别的怀念和敬佩。

韩子师即中兴名将韩世忠之子。词人通过对韩世忠的缅怀，高度赞扬了他“曾洗乾坤”的英雄业绩，并以父辈的功业激励韩子师以国家大业为重，努力恢复国土，将韩家的优良传统继承下来。“曾洗乾坤，问何事、雄图顿屈”写出作者收复故国河山的愿望常在心间，不断慨叹自问，雄图伟业何日实现。令作者心生欣慰的是，英雄后辈才俊有为：“试著眼、阶除当下，又添英物。”于是乎，作者霸气雄心再次浮现：“北向争衡幽愤在，南来遗恨狂酋失。”这些言语之间，有的尽是爱国的真挚与赤忱肝胆，一腔义愤中，平添对来者侵犯的仇视与怒火。因为不图恢复，荒凉之痛必将时常令人心酸：“算凄凉部曲几人存，三之一。”可以想像，背井离乡飘零流浪的百姓是何其艰难，好像是横在作者心头的一把刀。

词人伤感不尽，忧心再生，回想可堪重担肩负的英雄已经老去，青年才俊涌现出来，前途漫漫，求索多艰，但心中却寄以厚望：“诸老尽，郎君出。恩未报，家何恤。”作者情到深处，不能自已，意念升起，信誓不乱：“念横飞直上，有时还戢。”作者似乎在自嘲，其实是一种良好的愿望，愿天下诸君同仇敌忾，杀灭来侵之敌：“笑我只知存饱暖，感君元不论阶级。”词的尾句“休更上百尺旧家楼，尘侵帙”忧虑满怀，北国流逝，痛心而不敢登栏远眺，害怕勾起思乡之情，苦闷的瞩目落满尘埃的卷册，无意览阅。

“休更上百尺旧家楼”楼的意象在宋词中频繁出现，它有时成为核心载体，组合诸多传统意象，或述思乡怀远之怨，或道羁旅行役之痛，或别友人，或思征夫，营构出了忧婉动人的词境，基调凄凉落寞，沉郁感伤，从而在一个侧面传达出宋人感伤的审美情调和注目于日常生活、回归自我内心的孤独的文化心理，展示出了丰富的美学内涵。

●满江红，参见第182页相关介绍。

●陈亮有词74首。他的爱国词作能结合政治议论，自抒胸臆，曾自言其词作“平生经济之怀，略已陈矣。”如《水调歌头·送章德茂大卿使虏》：“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念奴娇·登多景楼》：“凭却江山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以及《贺新郎·寄辛幼安和见怀韵》：“父老长安今余几？后死无仇可雪。”等。其爱国愤世之情，慷慨激烈，气势磅礴，与辛弃疾词风相近似。刘熙载《艺概》卷四说：“同甫与稼轩为友，其人才相若，词亦相似。”

●阶级的来由：在中国的古典文献中，“阶级”既指官位俸禄的等级，也指社会伦理制度“礼”规定的等级秩序。《新书·阶级》曰：“故古者圣王制为列等，内有公卿大夫士，外有公侯伯子男……等级分明。”《三国志·吴志·顾谭传》曰：“臣闻有国有家者，必明嫡庶之端，异尊卑之礼，使高下有差，阶级逾邈。”没有官位的“老百姓”，在古代通称为“庶民”。“士”介于“大夫”和“庶民”之间，有的是拿俸禄的“食邑”的官，也有的是自食其力的“食田”的民，所谓“学而优则士”。所以古时有“士大夫”和“士民”的称谓，但后来“士”通指“读书人”。在中国古代传统的农业社会，“民”的划分是“士民、农民、工民、商民”四民。《汉书·食货志》曰：“士、农、工、商，四民有业；学以居位曰士。”

满江红词牌气势宏伟，一般豪放派词人善用，南宋爱国词人名篇迭出。满江红义薄云天，力拔山兮，气盖世，飒爽雄健，千回百遍读来不厌，心生豪情。

满江红

夜雨凉甚，忽动从戎之兴。

刘克庄

金甲雕戈，记当日、辕门初立。磨盾鼻、一挥千纸，龙蛇犹湿。铁马晓嘶营壁冷，楼船夜渡风涛急。有谁怜，猿臂故将军，无功级

平戎策，从军什，零落尽，慵收拾。把茶经香传，时时温习。生怕客谈榆塞事，且教儿诵《花间集》。叹臣之壮也不如人，今何及。

词的上片从回忆往日的军营生活写起。“记当日”点明这里所写的是对往事的回忆。诗人回忆开始担任军门工作时的威武的景象。“金甲雕戈”形容武装的壮丽。“辕门初立”是说开始担任军门工作。每及此事他很以此自负，那时作者年仅二十三岁。“磨盾鼻”三句写出了诗人当年才华横溢，极为得意的精神状态。“磨盾鼻”，在盾鼻上磨墨，盾鼻是盾中央的纽。“一挥千纸，龙蛇犹湿”显示他草拟文书时，文思敏捷，笔走龙蛇，文不加点，倚马可待的超人才气。“铁马晓嘶营壁冷，楼船夜渡风涛急”这两句脱胎于陆游《书愤》一诗的名句：“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表现强敌压境，战斗紧迫的程度，一种壮阔的战斗场面和肃杀的战斗气氛呈现出来。“有谁怜”三句借用“李广难封”的典故说明自己虽曾踌躇满志，而终于无功而归，怨愤之情，溢于言表。“猿臂故将军”指李广。《史记·李将军刘传》：“广为人长猿臂，其善射亦天性也。”广曾为骁骑将军，因事降为庶人，因称“故将军”。“无功级”指李广与匈奴大小七十余战，不得封侯。这里作者以李广自况，自有不平之意。上片基调总的看是昂扬亢奋的。

下片抒写的是诗人愤郁塞胸时发出的悲凉深沉的哀叹。“平戎策”，指作者屡有奏疏陈述抗敌恢复方略。“从军什”是记录军中生活的诗篇。对一个爱国诗人而又是战士的人来说，这是战斗生活的记录，是珍贵的文献，一般都要编入专集传及后代的。有如勒石记功。可现在却都已零落殆尽而懒于收拾。“把茶经香传，时时温习”即诗人只能靠焚香煮茗来打发时光了。实际上这样做都是违心的和不得已的，纯属无可奈何。“生怕客谈榆塞事，且教儿诵《花间集》”，两句表面上是说诗人已作终老之想，无意复问边事，而用描写美女与爱情的《花间集》来教导儿女。“榆塞”，称北方边塞。现在不但诗人自己不谈“平戎”，而且唯恐客人谈及。这里着意写诗人过去遭遇留下的伤痛，是抱负难展的愤激之辞！结语用春秋时郑大夫烛之武语：“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这里意为虽有“从戎之兴”，无奈力不从心。表面上怨叹流年，实际上是感叹壮志未酬，不能一展抱负。

在慷慨淋漓、纵横恣肆中时露悲凉深沉之哀叹。作者把立志收复中原的气节与功名作为词的主旋律，表现了英雄失志而不甘寂寞的思想，与陈亮词有一脉贯通的气势。

休更上百尺旧家楼，尘侵帙。

铁马晓嘶营壁冷，楼船夜渡风涛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