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零与小零

有一次，一个小的“0”字掉到了一个大的“0”字里，大的0字说：
“小东西，看，我不知要比你大多少倍！”
小的0字回答说：“你再大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跟我一样：等于‘0’。”
——生活中，这样的人也许谁都见到过： 自己本身就无知得可笑，还把自己装扮成学者处处去吓唬人。

——凝溪寓言(载《人民文学》1981年第3期)

我写的这篇寓言1981年3月发表在《人民文学》上，不久被《文汇报》转载了。1982年8月号的《中国文学》(英文版)翻译了我的七篇寓言，这篇也在其中。这篇寓言曾被选入了多种寓言选本。我发表的一千多篇寓言中，这是我较喜欢的一篇。
通过这篇寓言，我只想简单谈一下题材的拓宽与思想深度问题。寓言题材简直是海阔天空，无所不包。我在创作中，除了写动植物，无生物外，也多次把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思想意识作为故事人物写进了寓言中，如“优点与缺点”、“真理与假理”、“贪婪与自私”、“神与鬼”等等。“大零与小零”这篇寓言中的故事人物是两个“0”,这也是开拓题材的一种探索吧。写寓言也跟写小说一样，没有人物就没有情节，没有情节就没有故事(寓言在故事里还得有一个人们能接受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哲理)。要拓宽题材，作家们的构思就得长上奇思妙想的双翼。鹰为什么能捉到其它的鸟， 因为鹰飞得更快。同样的道理，作家的思维只有象鹰一样飞在前面，才能捕捉到新颖的题材。当然，更重要的是作品的深度。卡夫卡说得好：“寓言，正捏着生命的痛处。”现在不少寓言读来不是大同小异，便是不痛不痒，这也许就是寓言创作的癌症。比如，我们不能只看到狼和狗的外表长得很象，但他们的心灵、思想、言行却没有一点相同。再引伸一下，狗，最怕人们说他长得象狼；狼呢，又最喜欢人们说他长得象狗。我觉得这比写狼是偷羊的、狗是守羊的好得多。又如，花藤爬竹竿，是写没有独立生活的人找靠山。其实这个题材就可以引出更深的寓意。大家知道，花藤是有生命的，竹竿是没有生命的，那写出“有生命的人还把自己的生命拴在失去灵魂的僵尸上”这不更深了吗？当然，我这里不是在教训人。用我的“大零与小零”这篇寓言来对照自己，我本身就是一个胸无点墨的大零，然而装出一副大人物、大权威的样子去教训人，那不又可悲又可笑吗？寓言从来就观点不暖昧，语言不朦胧，那么写寓言的人说话也该这样，所以我就直言了吧。在生活中，你(我)身边的人，包括你(我),也许多少都做过大零那样荒唐可笑的事，那我们通过生活的教训，把这个大零从人生中抛弃吧。如果不这样，那你(我)做的事本身就是一篇寓言，将要受到生活的嘲笑。
以上也就是我创作这篇寓言的点滴想法。我思想狭隘，缺乏奇思妙想，聪明的读者们读后，一定比我写作时想得更多、更宽、更丰富，那就让各人的思想在人生哲理的光环上去驰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