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四言 |
释义 | 四言《国风》《雅》《颂》 之诗,率以四言成章,若五七言之句,则间出而仅有也。《选》诗四言,汉有韦孟一篇。魏晋间作者虽众,然唯陶靖节为最,后村刘氏谓其《停云》等作突过建安是也。宋齐而降,作者日少。独唐韩、柳 《元和圣德诗》、《平淮夷雅》脍炙人口。先儒有云:“二诗体制不同,而皆词严气伟,非后人所及。”自时厥后,学诗者日以声律为尚,而四言益鲜矣。……大抵四言之作,拘于模拟者,则有蹈袭风雅辞意之讥; 涉于理趣者,又有铭赞文体之诮。唯能辞意融化,而一出于性情六义之正者,为得之矣。 古诗“三百五篇”,大率以四言成篇,其他……则皆间见杂出,不以成章,况成篇乎?是《诗》以四言为主也,然分章复句,易字互文,以致反复嗟叹咏歌之趣者居多。迨汉韦孟,始制长篇,而古诗之体稍变矣。……至论其正体,则梁刘勰所谓“以雅润为本”者是也。 四言古诗,当法 《三百篇》,不可作秦汉以下语。……譬如清庙鼓瑟,筝以和之,审音者自不乱其听也。 韦孟《讽谏》诗,乃四言长篇之祖,忠鲠有余,温厚不足。太白 《雪谗》诗、《百忧》章,去韦孟远矣。崔道融《述唐事实》六十九篇,志于高古而力不逮。 四言诗须本《风》《雅》,间及韦、曹,然勿相杂也。世有白首铅椠,以训故求之,不解作诗坛赤帜; 亦有专习潘、陆,忘其鼻祖。要之,皆日用不知者。 《三百篇》后,四言之法有二: 韦孟《讽谏》,其气和,去《三百篇》近,而有近之离; 魏武《短歌》,其调高,去《三百篇》远,而有远之合。 四言,短章效《三百》,长篇仿二韦,颂体间法唐、邹,变调旁参操、植。晋以下无论矣。 汉四言自有二派: 《安世》、《讽谏》、《自劾》等篇,典则淳深,商周之遗轨也; 《黄鹄》、《紫芝》、《八公》等篇,瑰奇风藻,魏晋之前驱也。 魏武“对酒当歌”、子建“来日大难”,已乖四言面目,然汉人乐府本色尚存。……至嗣宗、叔夜,一变而华赡精工,终篇词人语矣。 四言汉多主格,魏多主词,虽体有古近,各自所长。晋诸作者,浮慕《三百》,欲去文存质,而繁靡板垛,无论古调,并工语失之。……说者谓五言之变,昉于潘、陆,不知四言之亡,亦晋诸子为之也。宋齐颜、谢,递相祖述,遂成有韵之文; 梁陈隋氏,弃而不讲,风雅湮没,匪朝夕矣。 晋乐府四言有绝似汉人者。如《独漉篇》全章逼近,又《陇头谣》、《安东平》……皆相去不远。齐梁后此调不复睹矣。 晋以下,若茂先《励志》、广微《补亡》、季伦《吟叹》等曲,尚有前代典刑。康乐绝少四言,元亮《停云》、《荣木》类其所为五言。要之,叔夜太浓,渊明太淡,律之《大雅》,俱偏门耳。 太白云:“兴寄深微,五言不如四言,七言又其靡也,况束之以声调俳优哉!”唐人能为此论,自是太白。然李集四言甚稀,如《百忧》、《雪谗》、《来日大难》等篇,以较汉魏远甚。要之,李五言不能脱齐梁,则所称四言,亦非《雅》《颂》之谓也。 太白 《独漉篇》:“罗帏卷舒,似有人开。明月直入,无心可猜”,四语独近。又 《公无渡河》 长短句中,有绝类汉魏者。至格调翩翩,望而知其太白也。 退之《琴操》,子厚《鼓吹》,锐意复古,亦甚勤矣。然《琴操》于文王列圣,得其意不得其辞; 《鼓吹》于铙歌诸曲,得其调不得其韵。其犹在晋人下乎? 四言诗,唐人罕作,亦未有佳者,唯晋永和诸子颇臻其妙,然亦远出 《三百篇》之下。故须用笔苍古,而句挟烟霞,字凌风雨,语短意长,有一唱三叹之致,方合风雅。 柳州之《平淮西》,最章句之合调; 昌黎之《元和圣德》,亦长篇之伟观。一代四言有此,未觉风雅坠绪。 汉初乐府四言,如四皓《采芝操》、高帝《鸿鹄歌》,轶荡自如,自是乐府之体,不当于《风》《雅》求之。三曹乐府四言,皆出于此。 韦孟四言《讽谏》、韦玄成四言《自劾》等诗,其体全出《大雅》。然《大雅》虽布置联络,实不必首尾道尽,故从容自如,而义实宽广。韦孟、韦玄成先后布置,事事不遗,则矜持太甚,而义亦窘迫矣。 子建、仲宣四言,其体出于二韦。然二韦意虽矜持,而典则庄严,古色照暎,犹有古词人风范。子建、仲宣则才思逸发,华藻烂然,自是词人手笔。 子建、仲宣四言,虽是词人手笔,实雅体也; 至二陆、安仁,则多以碑铭为诗矣。……下至颜延之,多首尾成对,谢玄晖抑又靡丽矣。 陶靖节四言,章法虽本《风》《雅》,而语自己出,初不欲范古求工耳。然他人规规摹仿,而性情反窒。靖节无一语盗袭,而性情溢出矣。 四言诗缔造良难,于《三百篇》太离不得,太肖不得。太离则失其源,太肖只袭其貌也。韦孟《讽谏》、《在邹》之作,肃肃穆穆,未离雅正。刘琨《答卢谌》篇,拙重之中,感激豪荡,准之变雅,似离而合。张华、二陆、潘岳辈,恹恹欲息矣。渊明《停云》、《时运》等篇,清腴简远,别成一格。 古四言之难,学其艰啬,既失其和平; 学其平雅,又伤于繁芜。求其字峭句苍,真气浮动,未见其人。 太白谓“寄兴深微,五言不如四言”。然四言极难,故自汉迄晋,能者只落落数公,唐自韩、柳外,亦未见其人。 四言自魏晋以来,郊祀之作拟《颂》,余皆拟 《国风》、《小雅》。唐李青莲不为形似,杜拾遗初无此体,盖难之也。至韩、柳二公,全法宣王《大雅》,所纪载之事使然也。大抵四言拟《雅》《颂》,难似而易好; 拟《国风》,易似而难工。果能肃穆其气,简古其辞,虽不逮“三百五篇”,庶几哉汉京之遗音与! 昌黎云“师其意不师其辞”,在拟古者尤为要诀。 四言诗当以 《舜典》“喜起”之歌为首,大禹所训“内作色荒、外作禽荒”六句,亦滥觞也。《三百篇》外,如《帝王世纪》所载《击壤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尚书·大传》所纪 《卿云歌》:“明明上天,烂然星陈。 日月光华, 宏于一人。乎鼓之, 轩乎舞之。 精华既竭,褰裳去之。”又《涂山歌》:“绥绥白狐,九尾庞庞。”《左传》所载《虞人箴》曰:“芒芒禹迹,画为九州,经启九道。民有寝庙,兽有茂草,各有攸处,德用不扰。”《穆天子传》所载《西王母谣》:“白云在天,山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复能来”。《战国策》所记荀卿作歌曰:“以瞽为明,以聋为聪,以是为非,以吉为凶。呜乎上天,曷惟其同!”其音节皆简贵高古,纵出于后人拟作,要非汉以后所能也。盖周秦以上及汉初诗皆四言,自五言兴而四言遂少,然汉魏六朝亦尚有为之者。《文心雕龙》 以韦孟《讽谏诗》 为四言首唱,此后如相如《封禅颂》、傅毅 《迪志诗》,张茂先《励志诗》、陶渊明《停云诗》,皆杰出者。唐以后则四言遂绝。如李白“罗帏舒卷,似有人开。明月直入,无心可猜”,及柳子厚 《皇雅》,皆仅见者。东坡作《观棋》诗,记庐山白鹤观事,“不闻人声,但闻落子”,亦偶一为之。方岳《深雪偶谈》 谓五言而上,世人往往各极其才之所至,惟四言辄不能工。刘后村谓《三百篇》在前之故。 中国文字,单音成辞,故诗有四、五、七言之别。初民语言简短,歌诗以四言为断,“明良喜起”之歌,殆可称四言之祖。沿承至 《三百篇》,仍以四言为体,然已间杂,长句渐多,为五七言之滥觞矣。浸淫及于汉世,五言崛兴,四言遂以不振。韦孟 《讽谏》,仅存矩矱。由东京至魏晋,犹不乏作者。“于穆显考”之颂,“皇皇帝祜”之篇,以至束晳《补亡》,字摹句效,体貌不异,神理已非。陶渊明五言,语近意远,夐绝近古,而四言独少酝藉。盖四言短绌,类以两句足成一意,如“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在五言可为一句。此必曼声缓气出之,适与当时口调相肖; 及语言已变繁复,截削字句为之,声气遂以不类。譬如小儿嘤吚作语,自然成趣,壮夫曲折效之,意味索然矣。……唐宋以后,四言之作亦几绝。所仅见者,独有四言韵语,此又与诗稍稍异流。李斯秦碑,扬子云所为诸箴铭,及班孟坚《汉书》叙传,略存雅颂遗音; 至韩退之摧骈为散,其四言韵语,则刻削散文为之,辞独壮矫,在文与诗之间,非古四言诗比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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