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英《霜叶飞·重九》

吴文英

重九

断烟离绪，关心事，斜阳红隐霜树。半壶秋水荐黄花，香噀西风雨。纵玉勒、轻飞迅羽，凄凉谁吊荒台古。记醉踏南屏，彩扇咽寒蝉，倦梦不知蛮素。

聊对旧节传杯，尘笺蠹管，断阕经岁慵赋。小蟾斜影转东篱，夜冷残蛩语。早白发、缘愁万缕，惊飙从卷乌纱去。谩细将、茱萸看，但约明年，翠微高处。

【注释】

荐：献上祭品，祭奠。噀(xun)：含在口中后喷出。荒台：即彭城(今江苏徐州)戏马台，为项羽阅兵处。南朝宋武帝刘裕曾于此大会众宾僚。

【鉴赏】

此词由重九佳节而思亲，由思亲而生愁，思“醉踏南屏”之人，愁“但约明年”之期，反映出词人对好景永逝的无限哀伤之感。

上阕“断烟离绪”为全词定下了基调。残断的云烟撩起了我的离愁别苦。陈洵曰：“起七字已将‘纵玉勒’以下摄起在句前”(《海绡说词》)。接下来的两句可以在颜色上做考究。斜阳映射的残云是红色的，而这片残云渐渐隐没于结霜的林木中；在半壶秋水里插上黄色的秋菊，而香气里却带着西风冷雨。词人显然巧妙地运用了颜色的功效。“红”、“黄”实属耀眼之色，能让人提起精神，然而红云隐于霜木中，黄秋菊插入西风冷雨中，这从颜色上而衍射出来的强烈对比使人心头侵寒，倍感凄凉，表现出词人面对情随事迁的无奈。“纵玉勒”句情绪高昂，却又不得不正视离别的惆怅。

记得曾经醉酒不清，踏歌南屏，挥舞彩扇，寒蝉悲咽，只顾“倦梦”而忘记了小蛮和樊素。在这里，“扇”就可暗示出醉酒而忘记了小蛮和樊素。无奈下的“聊对旧节传杯，尘笺蠹管，断阕经岁慵赋。”正是一起构成了离别的无助。“倦梦”和“慵赋”体现得淋漓尽致。下句“残蛩”的悲啼正应了“寒蝉”的悲咽。狂风卷帽，细看茱萸，恰好又是一层悲凉气氛的笼罩。

末句“但约明年，翠微高处”，不知是词人的认真约定还是潜意识的自娱今已如此，明又何从。不过，有着这种向往和期待总比没盼头好。好景易逝，好事易过，下次的狂欢又是何时？谁也不知道。这或许在每个重九佳节就会成为词人心里永久之痛。

全词基调沉重，在思亲佳节之际蒙着一种解不开的愁情与感伤，这种心境被词人描绘得尽露于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