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英《花犯·郭希道送水仙索赋》

吴文英

郭希道送水仙索赋

小娉婷，清铅素靥，蜂黄暗偷晕，翠翘攲鬓。昨夜冷中庭，月下相认，睡浓更苦凄风紧。惊回心未稳，送晓色、一壶葱蒨。才知花梦准。

湘娥化作此幽芳，凌波路，古岸云沙遗恨。临砌影，寒香乱、冻梅藏韵。熏炉畔、旋移傍枕，还又见，玉人垂绀鬓。料唤赏、清华池馆，合杯须满引。

【注释】

靥(ye)：酒涡。翠翘：翡翠头饰。葱蒨(qian)：青翠色。绀鬒(ganzhen)：美发。合杯：大小杯重叠成套。

【鉴赏】

这是一首把水仙写得出神入化的词。吴文英在南宋词坛上，算是比较引人注目的。在精于作词的南宋人眼中，他是以婉丽为宗的词家正统继周邦彦之后的一脉真传。

本词在写水仙之时，空灵轻婉，设境巧妙，幻景神奇。上阕意识流动手法把水仙描绘得淋漓尽致。在他笔下，水仙如同美貌过人的仙女，雪白的花瓣带着迷人的笑容，蜂黄色的花蕊暗自含羞而又带着红晕，碧叶如翡翠斜在两鬓。直至昨夜在寒风凄紧的空庭中，在朦胧的月光下把你相认，“睡浓更苦凄风紧”，凄紧的北风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原来那只是一场梦而已。词人的梦境设计美妙，令人向往不已，水仙在梦境中也是分外妖娆，以至于词人“惊回心未稳”，直到“一壶葱蒨”摆在面前，“才知花梦准”。从这里可以看出，词人运用的朦胧夜意象创作手法将词体推到了文人化的极致。

“湘娥”数句点出“水仙”的“仙气”。淡淡的香气芬芳氤氲，连那经久耐寒的腊梅也会在你面前悄悄收藏起它那份神韵。把它放在熏炉的旁边或移靠着精美的绣枕，这都是为了让我能更好地欣赏其仙女般的美貌。词人不光为我们设计了一个奇妙的梦境，同时给我们展现了一个毫无掩饰的内心世界，对水仙的爱是坦白直接的，无半点遮掩，水仙的芬芳神韵也从词中能细细琢磨。

“相认”与“还又见”、“料唤赏”与“送晓色”相互回应，梦境与现实的相互对照，让人扑朔迷离，同时也更容易让人勾起一丝感伤。全词看似写水仙，却以融入人物及神韵，其笔法奇幻，正应王鹏运评梦窗词云：“以空灵奇幻之笔，云沉博绝丽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