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英《澡兰香·林钟羽淮安重午》

吴文英

淮安重午

盘丝系腕，巧篆垂簪，玉隐绀纱睡觉。银瓶露井，彩箑云窗，往事少年依约。为当时曾写榴裙，伤心红绡褪萼。黍梦光阴，渐老汀洲烟蒻。

莫唱江南古调，怨抑难招，楚江沉魄。薰风燕乳，暗雨梅黄，午镜澡兰帘幕。念秦楼，也拟人归，应剪菖蒲自酌。但怅望、一缕新蟾，随人天角。

【注释】

盘丝系腕：腕上系五色丝绒以劈邪。银瓶：酒器，此代指酒宴。彩箑(sha)：彩扇。蒻(ruo)：柔嫩的蒲草。楚江沉魄：指屈原自沉。秦楼：春秋时秦穆公女弄玉与萧史吹箫引凤，穆公为他们筑凤台，后来称为秦楼。此词中泛指女子居

所。

【鉴赏】

这是一首怀旧之词。词人在端午之时怀想“玉人”，词境真切感人，其思念之情在幽密的意象中自然流露。

上阕首句便从“玉人”外貌衣着入手，“盘丝系腕”，“巧篆垂簪”，手腕上系着彩色丝绒盘结的绳带，发簪上垂着精美制作的符篆。玉人“隐绀纱睡觉”，在酒宴上，彩扇翩翩，云窗华艳，这一幕幕场景在第六句“往事少年依约”中点明了时间，那即是词人怀念少年时代的往事。这还未完，“为当时曾写榴裙，伤心红绡褪萼”，在当时，“我”曾在她的石榴裙上题写诗句，而此时见眼前红绡裙般的石榴花红绡萼残，禁不住伤心起来，感叹时光逝去；汀洲上的柔嫩蒲草随着时光也是转眼变衰残了。“褪萼”和“蒻”在上阕中较好地代表了词人心境的变化。

陈洵云：“后片纯是空中设景”(《海绡说词》)。“怨抑难招，楚江沉魄”，引入屈原故事，不过是借古述今，难招“少年依约”；“薰风”一句写自然景物，实衬“午镜澡兰帘幕”。家家帘幕低垂，沐浴兰汤，想必“午镜高悬时”，那“玉人”也正享受着澡兰的气息。对“玉人”的思念之情于是油然而生，道出“念秦楼”三句，换个角度想，那秦楼里的“玉人”正在“也拟人归”吗？此时是在“剪菖蒲自酌”吗？越是想象，就越带来更多的惆怅。“一缕新蟾”下，才知“随人天角”。猛然走出幻景回到现实，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但一切又都是那么遥远，相思苦只能是自己独自承担，只盼归期早日到来，早日重温少年往事，早日见到那位“玉人”。触今感昔，更是增添了一份哀伤之感。全词语言清新，意象幽密，其运意深远也匪人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