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史记·李斯列传第二十七》 - 二世燕居,乃召高与谋事,谓曰: |
释义 | 《史记·李斯列传第二十七》 - 二世燕居,乃召高与谋事,谓曰:“夫人生居世间也,譬犹骋六骥过决隙也。吾既已临天下矣,欲悉耳目之所好,穷心志之所乐,以安宗庙而乐万姓[2],长有天下,终吾年寿,其道可乎?”高曰:“此贤主之所能行也,而昏乱主之所禁也。臣请言之,不敢避斧钺之诛,愿陛下少留意焉。夫沙丘之谋,诸公子及大臣皆疑焉,而诸公子尽帝兄,大臣又先帝之所置也。今陛下初立,此其属意怏怏皆不服[3],恐为变。且蒙恬已死,蒙毅将兵居外[4],臣战战栗栗,唯恐不终[5]。且陛下安得为此乐乎?”二世曰:“为之奈何?”赵高曰:“严法而刻刑,令有罪者相坐诛,至收族,灭大臣而远骨肉[6];贫者富之,贱者贵之。尽除去先帝之故臣,更置陛下之所亲信者近之。此则阴德归陛下[7],害除而奸谋塞,群臣莫不被润泽[8],蒙厚德,陛下则高枕肆志宠乐矣。计莫出于此。”二世然高之言,乃更为法律[9]。于是群臣诸公子有罪,辄下高,令鞠治之[10]。杀大臣蒙毅等,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阳市[11],十公主磔死于杜[12],财物入于县官,相连坐者不可胜数。 公子高欲奔,恐收族,乃上书曰:“先帝无恙时,臣入则赐食,出则乘舆。御府之衣,臣得赐之;中厩之宝马,臣得赐之。臣当从死而不能,为人子不孝,为人臣不忠。不忠者无名以立于世,臣请从死,愿葬郦山之足[13]。唯上幸哀怜之。”书上,胡亥大悦,召赵高而示之,曰:“此可谓急乎[14]?”赵高曰:“人臣当忧死而不暇[15],何变之得谋!”胡亥可其书,赐钱十万以葬。法令诛罚日益刻深,群臣人人自危,欲畔者众[16]。又作阿房之宫[17],治直[道]、驰道[18],赋敛愈重,戍徭无已。于是楚戍卒陈胜、吴广等乃作乱,起于山东[19],杰俊相立,自置为侯王,叛秦,兵至鸿门而却[20]。 李斯数欲请间谏[21],二世不许。而二世责问李斯曰:“吾有私议而有所闻于韩子也[22],曰‘尧之有天下也,堂高三尺[23],采椽不斫,茅茨不翦[24],虽逆旅之宿不勤于此矣[25]。冬日鹿裘,夏日葛衣,粢粝之食[26],藜藿之羹[27],饭土匦,啜土铏[28],虽监门之养不觳于此矣[29]。禹凿龙门[30],通大夏[31],疏九河,曲九防[32],决渟水致之海[33],而股无胈,胫无毛[34],手足胼胝[35],面目黎黑,遂以死于外,葬于会稽,臣虏之劳不烈于此矣[36]’。然则夫所贵于有天下者,岂欲苦形劳神,身处逆旅之宿,口食监门之养,手持臣虏之作哉[37]? 此不肖人之所勉也[38],非贤者之所务也。彼贤人之有天下也,专用天下适己而已矣,此所以贵于有天下也。夫所谓贤人者,必能安天下而治万民,今身且不能利,将恶能治天下哉[39]! 故吾愿赐志广欲[40],长享天下而无害,为之奈何?” 李斯子由为三川守,群盗吴广等西略地,过去弗能禁。 章邯以破逐广等兵[41],使者覆案三川相属[42],诮让斯居三公位[43],如何令盗如此。李斯恐惧,重爵禄,不知所出,乃阿二世意,欲求容,以书对曰: 夫贤主者,必且能全道而行督责之术者也[44]。督责之,则臣不敢不竭能以徇其主矣[45]。此臣主之分定,上下之义明,则天下贤不肖莫敢不尽力竭任以徇其君矣。是故主独制于天下而无所制也,能穷乐之极矣。贤明之主也,可不察焉! 故申子曰“有天下而不恣睢[46],命之曰以天下为桎梏”者,无他焉,不能督责,而顾以其身劳于天下之民[47],若尧、禹然,故谓之“桎梏”也。夫不能修申、韩之明术,行督责之道,专以天下自适也,而徒务苦形劳神,以身徇百姓,则是黔首之役[48],非畜天下者也[49],何足贵哉!夫以人徇己,则己贵而人贱;以己徇人,则己贱而人贵。故徇人者贱,而人所徇者贵,自古及今,未有不然者也。凡古之所为尊贤者[50],为其贵也;而所为恶不肖者,为其贱也。而尧、禹以身徇天下者也,因随而尊之,则亦失所为尊贤之心矣,夫可谓大缪矣[51]。谓之为“桎梏”,不亦宜乎? 不能督责之过也。 故韩子曰“慈母有败子而严家无格虏”者[52],何也?则能罚之加焉必也。故商君之法,刑弃灰于道者。夫弃灰,薄罪也;而被刑,重罚也。彼唯明主为能深督轻罪。夫罪轻且督深,而况有重罪乎?故民不敢犯也。是故韩子曰“布帛寻常,庸人不释;铄金百镒,盗跖不搏”者[53],非庸人之心重,寻常之利深,而盗跖之欲浅也。又不以盗跖之行,为轻百镒之重也。搏必随手刑[54],则盗跖不搏百镒;而罚不必行也,则庸人不释寻常。是故城高五丈,而楼季不轻犯也[55];泰山之高百仞,而跛䍧牧其上。夫楼季也而难五丈之限,岂跛䍧也而易百仞之高哉?峭堑之势异也[56]。明主圣王之所以能久处尊位,长执重势,而独擅天下之利者,非有异道也,能独断而审督责[57],必深罚,故天下不敢犯也。今不务所以不犯,而事慈母之所以败子也,则亦不察于圣人之论矣。夫不能行圣人之术,则舍为天下役何事哉[58]? 可不哀邪! 且夫俭节仁义之人立于朝,则荒肆之乐辍矣[59];谏说论理之臣间于侧,则流漫之志诎矣[60];烈士死节之行显于世,则淫康之虞废矣[61]。故明主能外此三者[62],而独操主术以制听从之臣,而修其明法,故身尊而势重也。凡贤主者,必将能拂世磨俗[63],而废其所恶,立其所欲。故生则有尊重之势,死则有贤明之谥也。是以明君独断,故权不在臣也。然后能灭仁义之涂[64],掩驰说之口[65],困烈士之行。塞聪揜明,内独视听[66]。故外不可倾以仁义烈士之行[67],而内不可夺以谏说忿争之辩。故能荦然独行恣睢之心而莫之敢逆[68]。若此,然后可谓能明申、韩之术,而修商君之法。法修术明而天下乱者,未之闻也。故曰“王道约而易操”也,唯明主为能行之。若此则谓督责之诚[69],则臣无邪,臣无邪则天下安,天下安则主严尊,主严尊则督责必[70],督责必则所求得,所求得则国家富,国家富则君乐丰。故督责之术设,则所欲无不得矣。群臣百姓救过不给[71],何变之敢图? 若此则帝道备,而可谓能明君臣之术矣。虽申、韩复生,不能加也。 书奏,二世悦。于是行督责益严,税民深者为明吏[72]。二世曰:“若此则可谓能督责矣。”刑者相半于道[73],而死人日成积于市。杀人众者为忠臣。二世曰:“若此则可谓能督责矣。” 【段意】 写秦二世治国荒淫暴虐,李斯本欲进谏,但当感到官位性命受威胁时却一改初衷,上书劝二世加重刑罚,严行督责。作者全文引录李斯的《论督责书》,目的在揭露他的丑恶嘴脸。 字数:26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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