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 [法国]帕尔尼

讨厌的义务捆住了我的手脚，

我在这平原已呆了八天之多。

相信我的痛苦，可别为此难过，

爱情的痛苦，愿你感觉不到！

此处欢声笑语，大家都很欢喜。

年轻的朋友们吵吵嚷嚷，无虑无忧，

可他们不能片刻驱除我的哀愁；

我的心已永远对快乐关闭。

我的低怨夹杂着他们的狂欢，

我日夜寻找着我心中的恋人，

可如今她再也听不到我的呼唤。

以前，我能忍受远离的不幸；

因我仍有希望。我今日的爱情

却再也经不起任何别离。

除了你，什么都使我厌恶。

啊！你剥夺了我所有的快乐；

我已失去了享福的一切乐趣。

我只剩下了你，哦，我的艾莱奥诺！

可有了你就已足够，众神可以证明：

我什么都没丢，只要你还爱我。

(胡小跃译)

【赏析】

帕尔尼生于非洲法属殖民地波旁岛的一个富裕的种植园主家庭，在法国念书学习，毕业后在骑兵部队当军官。1777年，帕尔尼离开部队，回到非洲老家，在那里爱上了一个叫艾丝黛尔的姑娘，想娶她为妻，但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只好把这种感情寄托在诗歌当中。他把艾丝黛尔化名为艾莱奥诺，写了许多情诗献给她。1778年这些诗结集出版，取名为《情诗集》。艾丝黛尔出嫁使帕尔尼深受打击，再次远离家乡前往法国，过起了纵情享乐的生活，写了许多鼓吹及时行乐的爱情诗。这首诗选自1778年出版的《情诗集》，是诗人最早的诗集，寄托了一场纯纯的年少之爱。

诗歌开篇就感叹道：“我在这平原已呆了八天之多。”诗人在辽阔的非洲平原上，因为俗务缠身，多日不见心爱的姑娘，悠然而起寂寥之意。这句诗中的“平原”和“八天”都别有深意。原文中的“平原”(plaines)一词，在法语中还含有乏味、无聊的意思。这里的“平原”既是指外在的非洲平原，也暗指内心的荒凉与寂寞。“八天”一词也有虚虚实实几层意蕴，可能是实指二人八天未见，更有可能是虚指时日之多。众所周知，西方以七日为一周，而“八天”甚至已经超过了一个轮回，所以虚言其多。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分离是爱情最大的仇敌，这首诗歌描写了分离的痛苦。全诗只有两个诗节。第一节创造出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一个是狂欢嬉笑的外部世界，一个是诗人痛苦而寂寞的内心世界。两个世界的强烈反差，映衬出痛楚之深。此时的诗人还能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于外部世界的“义务”，理智清明，情绪有所节制，虽然内心抽痛，“低怨夹杂”，却仍然希望心爱的姑娘“别为此难过”。可是在第二个诗节中，诗人已经全然忘却了外部世界，只能感受自己的内心，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又仿佛在向“我的艾莱奥诺”倾诉，语气大胆热烈，近乎绝望的嘶喊。全世界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颗相思欲狂的心。

帕尔尼作为18世纪法国洛可可艺术风格的代表，以用词华美纤细而著称，表达了婉转复杂的情感，深受当时贵族妇女的喜爱；然而尤为可贵的是，从小在非洲的生活给帕尔尼的诗歌注入了热情的生命，诗歌在华丽的外表之下大胆抒情，这种激情的燃烧与敏感细腻的文字相结合，构成了帕尔尼独特的诗风，影响了19世纪许多浪漫主义诗人。

(刘云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