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音谐 赏荷花

曹勋

以八曲声合成，故名。芳景到横塘，官柳阴低覆，新过疏雨。望处藕花密，映烟汀沙渚。波静翠展琉璃，似伫立、飘飘川上女。弄晓色，正鲜妆照影， 幽香潜度。 水阁薰风对万姝， 共泛泛红绿， 闹花深处。移棹采初开，嗅金缨留取。趁时凝赏池边，预后约、淡云低护。未饮且凭栏，更待满、荷珠露。
这首词上片着重描写荷花在清晓之时的秀丽风神。下片主要表现词人自己留连花间、纵情观赏的情形，并进一步突出了荷花的清香美艳。
词的开头三句是环境描写。“芳景”即草薰花香的美好景色，此处暗示池塘正值荷花开放的佳期。“官柳”原指官府种植的柳树，而此处则是泛指荷塘边上的垂柳。“柳阴低覆”具有鲜明的季节特点。柳一入夏，枝叶茂密，柔丝下垂，树下成阴。而“低覆”两字既点出垂柳特有的形态，又使无情之木变得有情了。似乎它很怜惜这片荷塘，所以用自己那茂密的枝叶守护着它，以免尘埃飞进来。“新过疏雨”四字一方面照应了前句，使柳的“低覆”有了另一重因由。雨后柳枝更为低垂向下这是人人皆知的常识。同时，它又为后面描写荷花作了重要的铺垫，使词生出许多新意。四、五两句：“望处藕花密；映烟汀沙渚”就与此关联。“望处”即指词人目击的荷塘，“藕花”即荷花，“密”表明荷花之多，花朵密集，连成一片。“汀”是水边平地，即小洲。“烟汀”则表现出清晓雨后小洲的特殊气象：一场雨刚刚过去不久，晓雾还未散尽，所以小洲上还是烟雾笼罩。由此词人才形象确切地谓之“烟汀”。“渚”是水中的小块陆地，“沙渚”意谓小洲，“烟汀沙渚”四个字便使荷塘显得更为具体了，并且富有画境；烟雾笼罩，隐约可见的小洲与那密集盛开的荷花结成一体，相互掩映衬托，使得整个词境更为引人入胜了。
四、五两句是词人远望时荷塘的景象，而从六句开始到第十句则是近观之景，观察得也更为具体、更为细致了。“波静翠展琉璃，”这是近观时所见的荷叶之状。“波静”是疏雨过后风停之时池塘上的状态，“翠展琉璃”四字极写荷叶的风神，经过雨水的洗涤，荷叶显得更加清新翠绿，叶片上带有光泽，看上去象是碧绿明透的宝石。“似伫立、飘飘川上女。”此句总写叶柄与荷叶及荷花，但却变换了手法，运用生动的比喻，把它人格化了。荷花的叶柄托着荷叶，高高地挺出水面，叶上又伸出花朵，“亭亭净植”(周敦颐《爱莲说》),那翠盖一样的圆叶又微微飘动，看起来确实象那伫立河边、绿裙轻轻飘动的妙龄少女。你看她“弄晓色，正鲜妆照影，幽香潜度。”在清晓之时艳妆浓抹，香腮粉面，明艳俏丽的倩影映照在碧水之中，身上的缕缕幽香也轻轻地飘向四周。上片这最后几句，状物精妙，把荷花的形象完整地表现出来了。
下片开头三句，继续描写荷花之盛，并进而写出词人自己游赏时的情况：“水阁薰风对万殊，共泛泛红绿，闹花深处。”“水阁”即建筑在水上的小阁，“薰风”即夏季的东南风，“姝”指美女，“泛泛”广大众多的样子。为了便于理解，下片的二、三两句语序应该颠倒过来。即：“闹花深处、共泛泛红绿。”词人身在水阁之中，温暖的东南风轻轻吹来，眼前与自己相对的朵朵荷花是那么妩媚可爱，简直如同队队美女。“万姝”,可见荷花之密、之多。“闹花深处”四字一是具体写出了水阁所处的位置，更突出地表现出荷花极盛之态。一个“闹”字便境界全出。宋祁在《玉楼春》一词中为了表现杏花之盛、春意之浓，写出“红杏枝头春意闹”的著名词句，一个“闹”字便把盎然的春意表现出来了。曹勋可能受此启发，用“闹”字写荷花之盛，把满塘荷花竞相开放，艳红满眼，目不暇接的热闹情状生动地表现出来了，不能不说是成功的一笔。荷花如此之盛，而水阁又在花之“深处”,那就可以想见词人眼前的景象是如何的“热闹”了。于是词人描写自己的感受说：“共泛泛红绿。”“共”即共同，一起的意思，身在藕花深处的词人此时觉得自己简直如同进入花海之中，与这繁密的红花绿叶融成一体了。
接下来两句：“移棹采初开，嗅金缨留取。”表现出词人进一步深入观赏的情形。“移棹”表明词人观赏方式有了变化。由原来的水阁中静观到驾船观赏，距离更近了。“采初开”三字十分精妙，初开之荷花色泽最为鲜艳，也最具含蕴不尽之美。词人专采此类荷花一是爱其美艳，另外也深知此时荷花之香最浓，可以“留取”,以嗅其“金缨”,词人所谓“嗅金缨留取”是倒装句。从这几个字可知词人体物之精。此后二句：“趁时凝赏池边，预后约、淡云低护。”表明观赏的方式又变了。由乘船观赏变而为池边“凝赏”,即目不转睛地静观，简直是如醉如痴了。花开总有花落时，佳期可贵，由此词人才趁其盛开之时，在乘船观赏之后，现在又在池边静静地观赏，并且表现出十分珍爱的神情：“预后约、淡云低护。”
词的最后两句：“未饮且凭栏，更待满、荷珠露。”很有意味。面对这么美丽的花卉，词人却不把酒，仍在那里凭栏观赏，为什么呢？ 因为词人还不满足。他要等到那荷上缀满珍珠般露水的时候再举杯痛饮。那该是多么畅快啊！所以，这后两句表现的不是观赏的终结，而是观赏的继续，给人留下很多余味。
这首词突出的艺术特色是状物巧妙。如总写荷花的风姿，用川上女浓装照影来比况，便活泼生动，给人深刻的印象。再如描写荷花之盛，用了一个“闹”字便把盛况充分表现出来了。另外，本词在景物描写上也有妙笔，如“望处藕花密，映烟江沙者”两句所描绘的景物如同一幅青绿的山水画，境界十分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