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可画竹时, 见竹不见人。
岂独不见人, 嗒然遗其身。
其身与竹化, 无穷出清新。
庄周世无有, 谁知此凝神。
晁补之,字无咎, “苏门四学士”之一。与可,姓文,名同,字与可。皇祐进士。曾任湖州太守,世称文湖州。善画山水,尤长墨竹。自谓“画竹必先胸有成竹,不能节节叶叶为之。”其后学者甚众,称为“湖州竹派”。苏轼本人不仅提出过“神似”、“传神”、“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等在画史上有影响的见解,而且他本人亦善画竹石,学文同而又自具风格。因此,苏轼论画,特别是论文同之画,往往极有见地。
庄子讲“坐忘”。《庄子·大宗师》言:“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道,此谓坐忘。”这里“坐忘”,即物我两忘,澹泊无虑的境界,此诗诗中的“嗒然遗其身”,即是庄子所称的“坐忘”。《庄子·齐物论》曰:“南郭子綦,隐机而坐,仰天而嘘,答焉似丧其耦。”《释文》云:“答焉,本又作嗒。”据此, “答焉”,即“嗒焉”,也即诗中的“嗒然”。“嗒然丧其身”,即“答焉似丧其耦”。
此诗首二句,直捷了当地点出文与可画竹的特色是“见竹不见人”。次二句承上,进一步指出,文与可画竹之时不仅是不见人,甚而忘掉了自身。忘我与忘人相比,显然是大大深入了一层。第五、六句,则点出文与可如此投入的画竹,当然是新意迭出了。诗末二句,诗人不无感慨地叹道:当今之世,已经没有深谙坐忘之道的庄子,那么谁能做到如此深入的聚精会神呢?
通览全诗,作品讲的是文与可画竹之道。文同画竹,与众不同,除了他个人所讲的胸有成竹之外,苏轼此诗点出了他的另一个成功诀窍,那即是投入,全身心地投入,投入到忘我的境界之中。细细思来,苏轼所言的文同画竹之道,也是一种成功的为学之道,处世之道。研究任何一门学问,办成任何一件事情,无不要全身心的投入,舍此则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