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抹去脸上的雨滴

〔俄—苏〕 唐克

疾速飞过我们的头顶，

一场雷雨转眼化为宁静；

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

让你躲进那浓密的树丛。

你在我的前面伫立，

我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你披着弯弯的彩虹

喜欢突如其来的雷鸣。

一群鸟儿啁啾鸣唱，

像举行婚礼时的琴声。

不要抹去脸上的雨滴，

我怕你抹掉了笑容。

(谷羽 译)

马克西姆·唐克(1912— )，苏联白俄罗斯诗人，他的抒情诗从取材立意到表现手法都新颖别致，富于创意。他曾两次荣获斯大林奖金，一次荣获列宁奖金。

这首爱情小诗情致淡雅、真醇，格调清新、优美，堪称同类诗歌中的佳品。

这是个美丽的夏季，一阵雷雨过后，澄碧的天空挂起一道弯弯彩虹，一群鸟儿啁啾鸣唱在枝头，在这如诗似画的自然环境里，一对年轻恋人，诗中的“我”和“你”，演出了小小的一幕爱的喜剧：他们正当情意缠绵，忽然遇上一阵雷雨，他还没来及让她躲进树丛，雷雨已停。他望着伫立在面前的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她依旧是自己的恋人；“陌生”的是她好像身“披着弯弯的彩虹”，不知道她“喜欢突如其来的雷鸣”。他心中充满着新鲜甜蜜的爱意，听到一群鸟儿鸣叫，就像听到举行婚礼的琴声。他痴痴地望着她那张落着雨滴的笑脸，就像看到一朵盛开在夏季雨后的鲜花，湿润娇美，光彩照人。他不让她“抹去脸上的雨滴”，因为他怕抹去那副鲜花一般可爱的笑容。诗人在这里所赞美的爱情，既没有那种火一般的热烈激情，也没有那种水一般的悄声细雨的柔情。诗人所赞美的是别一种爱情。这种爱情像夏日的碧空，澄彻如洗；这种爱情像雨后的彩虹，绚丽多彩；这种爱情像雷雨后的空气，清新爽人；这种爱情像小鸟的鸣声，婉啭动听。诗人所赞美的爱情包含着更高更美的精神境界，自然真醇，含蓄隽永，韵味无穷。

这首赞美爱情的小诗，直写爱情的笔墨并不多，诗人对爱情的美好内心体验，主要是通过人物的视觉，听觉，外化到自然景物的描写里。诗人对景物的选择也很有特点，全部场景只是夏日雷雨过后的片刻瞬间，雷雨后的宁静气氛，天上挂起的彩虹，林中鸣叫的鸟儿，“鸟鸣山更幽”，这个清新生动的自然环境，有力地烘托出两个恋人的爱情，形成一种诗画一体的意境，给人以丰富的联想。诗中一对恋人的爱情也表现得别有情致：一阵雷雨不仅把大自然装点得更加美丽，同时也把人打扮得更加楚楚动人，因而两个情人的相互爱悦也不断变化，频添新意。“我”因为没来及让情人躲进树丛而稍感遗憾，但由此了解到她“喜欢突如其来的雷鸣”，从而在她身上发现了新的美点：“我”看到面前的情人身披“彩虹”，顿时觉得“陌生”，其实是惊喜她的身姿更加鲜艳夺目，因而更添爱意；“我”不曾见过情人带着“雨滴”的笑脸，如今见到了，不啻是情人美质的一次难得的新发现，他不让她抹去脸上的雨滴，是想让这张格外娇美动人的笑脸永留心间。这种层层推开的写法，丰富了感情的表达，也很富于动感。